《社會主義者》雜誌社論第三部分(本系列文章第一及第二部分發表於2024年9月5日與9月8日)
日本野村銀行首席中國經濟學家陸挺的判斷是,中國現在面臨的環境比1990年代的日本「也許是更加困難的」。他談到了中國在應對房地產泡沫破滅之際的未來發展軌跡。日本已經經歷了「失去的三十餘年」,即經濟增長低迷、債務增加、物價下跌(通貨緊縮)。
陸挺在海南舉行的一次經濟會議上發言時的主題很明顯:「我們會失去多少年?」。他的言論證實了馬克思主義網站chinaworker.info的分析,關於中國的「日本化」可能比日本更糟。
陸挺強調了中日兩國之間的一些重要差異。他指出,一個關鍵的區別是,中國的房地產崩潰不僅影響其最大的城市,而且在更大程度上影響中小城市。在中國,這些城市被劃為三、四、五線城市。斯坦福大學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羅格夫(Kenneth Rogoff)與楊元辰的研究顯示,2021年,也就是中國房地產泡沫破滅的那一年,78%的住房建造於三線城市進行。
房價持續惡化
這些城市當中,許多正在萎縮,這加劇了住房供應過剩與需求疲軟之間的不匹配。全國有有71個三線城市,總人口超過3億。2021年,這些城市的人口在一年內合計減少了2%(約600萬人)。
日本的房地產泡沫主要集中在六個大都會區,且主要集中在商業地產。相較之下,正如陸挺所解釋,中國房地產泡沫的爆破主要發生在住宅方面。因此,這對更廣泛人口有更大、更直接的影響。
今年中國的房地產危機持續惡化,打臉了各全球資本主義機構與中共政權先前的預測(即房地產危機將趨於穩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繼2023年年減21%、2022年年減39%之後,今年上半年新開工量年減了24%。
中央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新措施,包括降低利率和放鬆控制(扭轉了中共之前的許多政策),但沒有產生任何影響。其中包括5月推出的價值5000億元人民幣的基金,幫助地方政府購買未售出的房屋、並將其轉型為「經濟適用房」。中國人民銀行8月公佈的數據顯示,當中僅247億元人民幣(不到5%)得以利用。許多地方政府對實施這項政策毫無興趣。
債務壓力迫使屈服於市場
中國房價並未像日本那樣急劇下跌,但情況現在可能會改變。日本房價連續18年持續下跌。在中國,地方政府設定新房的價格水平,大部分以「預售」模式出售。這緩解了全國範圍內的房價下跌,但據研究機構Plenum的陳龍稱,過去三年平均房價下跌了20%。
然而,隨著中共打破惡性循環的努力變得越來越急切,8月的新政策將造成許多地方政府放鬆價格管制,這恐將觸發更大跌幅。北京方面迫於市場壓力,被迫採取了最新的政策調整。去年,二手房的銷售量首次超過了新房的銷售量,二手房領域監管較少、價格下跌較快。新房市場進一步萎縮,加劇了房地產企業的債務融資問題,已有80家房地產企業違約。
這種債務壓力迫使習近平政權部分屈服於市場力量,並放鬆管制。但放鬆價格管制或將會為中共與房地產公司帶來反效果,讓購屋者預計價格將進一步下跌、因此更加猶豫。
陸挺發言的一個要點涉及地緣政治,即我們馬克思主義者所說的帝國主義集團衝突或新冷戰。他說,日本在1980年代和90年代面臨的貿易戰是一場「比較純粹的貿易戰」。那是一個全球化「高歌猛進的時代」,地緣政治問題「不嚴重」。今天,中國資本主義面臨明顯的惡劣環境。陸挺解釋道,日本當時可以通過在美國、歐洲和其他地方建廠來克服西方政府的保護主義。
由於美國主導的脫鉤和遏制政策不斷升級,在海外設廠的選項對中國來說問題極大。以「國家安全」為由,美國基本上禁止中國企業在其境內建廠。中國企業必須轉向東南亞和拉美尋找離岸地點。但即使是這些海外中國工廠也成為美國政府貿易制裁的目標。
工廠關閉
《曼谷郵報》8月21日報導稱,在美國關稅威脅下,馬來西亞、泰國和越南的中資太陽能工廠正在關閉。儘管目前墨西哥銷售的汽車中有1/3來自中國,對於歡迎中國車企在該國建廠,墨西哥最近猶豫不決。這是因為美國施加壓力,堅稱與墨西哥簽訂的條約不允許該國成為「中國的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