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眾抗議委任新屆特首 資本建制公開分裂
社會主義行動香港報導
3月25日,正當權貴主導的選委會宣布梁振英「當選」為候任特首之時,3000名示威者於投票中心開始高喊「梁振英下台」,這是中央極權傀儡的一個不祥的新開始。示威者受到警方胡椒噴霧的攻擊,顯然亦是大事發生前的警號。在這場不民主的選舉鬧劇結束一星期後,成千上萬的民眾勢要參與4月1日首個反梁振英的遊行。
上星期投票後,一場前所未有最惡劣的選舉「圓滿」結束。對北京來說,這是一場政治惡夢,破壞了所有候選人的聲望,更進一步令香港不民主的政制惡名遠播,而北京幾乎無掩飾地控制是次選舉,深化了公眾對中央的對立意識。更甚者,是次小圈子選舉離不開貪污醜聞、違法事件、官商勾結,連帶大力打擊香港的資本主義制度。即使選舉已過,醜聞依然繼續,前政務司司長許仕仁以及兩名地產界鉅頭(敦氏兄弟)正涉及貪污事件的調查,事件前所未有地惹人注目。醜陋的選舉工程不免危及勝出者,為下屆特首造就不利條件,而非如北京所願令其取得「公眾合法性」。
只有57%的選委會(689票)投票給梁振英,是1997年香港開始特首選舉的「表演」以來最低的得票率。(小圈子選舉只有1193名名人精英可以投票,其中大多數是最有錢的資本家)。梁振英於北京控制的選委會內僅僅取得多數,但他在社會上真正的支持度卻低得多。一個由數間大學合辦的模擬投票(民間選舉)吸引了223,000人投票,更準確地反映了民意:54% (119,000)投白票,只有17.8%票投梁振英。
超出中共政權的意料,是當初讓兩名親北京候選人競選,原本為製造「民主選擇」的遮醜布,結果卻引發一場唐梁兩營之間完全失控的鬥爭。一名評論員適切地將是次選舉總結為「政治宰殺場」,而令香港資本權貴展開前所未見的分裂。
「防暴警察及催淚彈」
選舉接近尾聲之時,資本權貴陣營分裂的激烈程度展露無遺。當時已無望獲勝的唐英年指控梁振英於2003年的一個高層秘密會議中,建議使用「防暴警察及催淚彈」鎮壓反對廿三條國安法的示威者。唐英年又指梁振英又想限制商台的牌照,以懲罰它宣傳鼓吹反政府抗議活動。雖然梁振英強烈否認,但超過一半人口相信指控屬實。事實上電台牌照一事並非什麼新事,當時報章亦有報導過梁振英的立場。
我們可以很有把握地認為,2003年時梁振英並非唯一一個考慮使用鎮壓手段的人。唐英年的指控引致其他秘密洩漏,例如當時任保安局局長的葉劉淑儀(數星期後引咎辭職)曾經與自由黨黨首田北俊討論可能要動用解放軍。政府當時退讓的主要原因,並非基於「和平主義」或「捍衛香港核心價值」,而是因為2003年7月1日五十萬人遊行上街,以及由此反映出的當時民眾的憤怒情緒。在此情況上,政府使用殘酷鎮壓可以促發反彈,發展出半革命的氣氛。
唐英年因為散播這些資訊,被一些資深的政治人物嚴厲讉責。北京對於他的講話大吃一驚,並毫無疑問地十分忿怒。唐英年的指控關乎到資本權貴極力隱瞞的最內部秘密,即「國家」的真正本質,以列寧的語匯《國家與革命》可以將之歸結為「特殊的武裝隊伍」。
唐英年打破此「禁忌」,足以証明了資本建制內的鬥爭是如何激烈和嚴峻。他後來坦承,當知道「梁振英有機會勝出」後,便決定打破政府的保密協議(對此他可能會面對紀律處分)。但事實上,唐英年及其強大的利益後台一定知道,最後階段時唐英年的選舉工程在政治上已經死亡。唐英年選舉期間醜聞不絕,如果他勝出將會造成即時的管治危機。對梁振英的攻擊是用來摧毀整個選舉,造成僵持狀態,迫使發生以新候選人參與的第二輪選舉。選舉前的一個民意調查指出,四分之三人口對流選及新候選人表示歡迎。大部分人對唐、梁、陪跑小丑民主黨何俊仁的態度是「別吵了!你們都去死吧!」。
但中共不想有任何重選發生,故此於3月14日人大會議閉幕後,中央政府開始遊說選委會投票支持梁營。「我們的底線是不想見到流選發生。」一名不透露姓名的北京人士消息指:「拖延多數星期只會引發更多互揭隱私以及建制陣營的分裂。」(《南華早報》, 3月21日)
最後數天,選舉工程變得更公開及笨拙。中聯辦不但派人到處遊說,更向報章施加壓力不得刊登批擊梁振英的報導。樹仁大學新聞系教授梁天偉指,中聯辦干預媒體是一個趨勢,現在做法更為赤裸。
此外,有報導指李嘉誠曾於人大會議後於北京與接任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當中習近平要求他轉向支持梁振英。「李超人」不但拒絕,更將此事透露公眾。
即使在選委會的權貴陣營之內,梁振英的支持度都難以令人信服,卻邁向成為97年以來香港最脆弱的候任特首。正如很多評論員所指,即使如預期一樣,梁振英會於上任早期實行一些民粹的開支政策,但他似乎也不能享受任何政治蜜月期。正如低收入家庭、無家者、老年人需要大量政策援助之際,梁振英將面對來自資本權貴的壓力。這些權貴深深分裂,又對梁心抱懷疑,如果梁振英有響起任何警號,要放棄香港傳統的「小政府」教條,他們一定會怒吼。在選舉的最後數星期,梁振英已經開始減少談及社會政策綱領。《南華早報》發現,唐英年的選舉綱領其實比梁振英的包含更多開支計劃。
廿三條立法
梁振英是強化國家機器鎮壓、勒緊香港「抗議文化」的強硬派,去年有數千個大小的抗議活動,議題包括社會議題以及民主訴求,而警察愈來愈以強硬取態對付。盛傳梁振英是中國共產黨黨員,但他多番否認。數年來即使他自己是政府一員,卻有技巧地向特首辦發動挑戰,扮演著批評政府的角色。(由1999年來他一直是行政會議非官守成員召集人,直至2011年辭職參與此選舉)
梁振英於選舉後翌日到訪中聯訪,證實了廣泛公眾的看法:北京比以往更多地控制大局。現時有傳中間有一個交易,為回報中聯辦遊說有功,梁振英會從事「四大政治任務」:通過廿三條立法、實行國民教育(親中國/中共)、扼制港台(時常直言批擊建制的公營大氣電波)、政制發展(以北京可接受的方式實行普選)。
特別是,梁振英力圖推行廿三條立法(很多人假定2003年事件後廿三條已告一段落)。那年夏天的群眾運動觸發了政府重要的管治危機,以及特首董建華(也是梁振英的「良師益友」)的辭職。如果廿三條當時通過,會深化香港政局的「大陸化」,引入中共對集會及組織自由的嚴苛打壓,進一步箝制媒體(現時已被依照北京意願扭曲),禁止公眾鼓動反對一黨專政。廿三條會給一張空白支票,讓政府可以鎮壓任何挑戰北京專制政權及香港資本主義的運動或鬥爭。這會將香港轉向至警察國家。
反對派政治領袖警告,梁振英會預備「白色恐怖」的統治,不是沒有理由,縱然他脆弱的選舉會令他面對很大問題。在鷹派警務處處長曾偉雄上任後,警察採取更衡突性的策略,使去年有440名示威者被捕(相比之下2010年數字為50人)。立法會議員梁國雄正在鬥爭反抗報復性的兩個月判囚,法庭聲稱他擾亂一個政府諮詢論壇,其他幾個示威者亦面臨相關判監。這些都是政治大陸化的警號,而梁上任後很可能會被強化。
為了反對鎮壓手段以及新政府推行廿三條立法,需要一場與以往不同的群眾運動。2003年的遊行展示了民眾對此議題的深刻感受,而今天中國日益加強鎮壓下,已經大致上否定了對中共「民主化」的希望,民眾對廿三條更為反感。這運動可以並必須以街頭抗議開始,但不能停留在此水平,這是不足以對抗的政府制止抵抗的決心。
反廿三條、爭取全面民主權利的鬥爭必須連繫至其他政治武器,例如罷工、杯葛運動等群眾集體行動。今天歐洲工人正反削支政策以及「三座大山」(國際貨幣基金、中央銀行和歐盟)的不民主統治,例如愛爾蘭的集體拒絕付款運動以反對緊縮稅項。這運動是由左翼領導的,當中社會主義黨(社會主義行動的姊妹組織)扮演重要角度。在香港,我們必須引領大中學生加入反廿三條的陣營,推動一天罷課為開始的理念,以至其他形式的群眾行動,從而將抗爭擴散至其他領域。
未來迎戰鷹派梁振英的鬥爭必須要充分組織和準備,需要有糾察隊以及更自律的遊行,去迎接去挑釁性的警察(包括混入搞事分子)。這表明需要建立民主群眾組織去鬥爭:戰鬥性工會,更重要的是真正基層工人政黨。
政治震盪
梁振英的勝利標誌著由過往政府重要的轉折。他是精於計算的資本主義政客,並曾經使用民粹主義去營造「親窮人」的形象。有些反梁的富豪甚至攻擊他是「社會主義者」,一個可笑的指控!梁振英在香港和中國建立了與中共派系及商業利益的連繫,明確地支持資本主義政策。在1990年代末,他幫助時任總理的朱鎔基的政府起草了《物權法》草案。「他因為推動中國土地所有權的政策的改變而備受讚賞。」1997年5月《亞洲週刊》寫道。
曾蔭權的領導班底是富豪的走狗(固此富豪較支持唐英年)。梁振英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可能會嘗試利用社會民粹政策,例如房屋和退休金等,去粉飾對公民自由權利及民主鬥爭的攻擊。他繼承了庫房水浸的政府,有$6500億港元的財政盈餘。這給予他的政府一些餘裕,而北京的「競選管理者」會要求梁振英展開新政府的一些開支計劃,盡快克服他低民望的形勢。 但是,小圈特首選舉鬧劇展開統治階級歷史性的分裂,令梁振英的任務更為複雜。
統治階級分裂成兩個陣營
《南華早報》的社論指:「梁振英面臨的首個挑戰是令人卻步的。激烈的選舉期間兩個親建制陣營前所未有地分裂,梁振英必須將之修補。」
馬克思解釋過,當統治階級失去信心去繼續現行制度時,革命因統治階級分裂由上層開始。唐梁兩營的選戰展開了資本建制間激烈的分裂,難以修補,反而可能會因為香港政局持續不穩而「制度化」。這是北京所恐懼的。
挺唐的主要富豪正在為他們的挫敗療傷。對這群習慣呼風喚雨的人來說,這是97年回歸以來首個挫敗。尤其是當梁振英企圖爭取民心而動用一些民粹政策時,會侵犯到富豪的壟斷利益,而選舉期間權貴間殘酷的內鬥會繼續,反梁的資本主義勢力會嘗試打擊及懲戒他的政府。北京正緊急調和,拉近戰鬥中的建制派系,但處於現時經濟危機深化、社會分化嚴重的環境,這似乎難以成功。
資產階級的分裂亦與中共日益尖銳的權力鬥爭有相當密切關係。清洗薄熙來標誌住主要派系鬥爭正在展開,當中圍繞住現任領導胡溫的團體與候任國家主席習近平組成聯盟,去排擠親江澤民的派系(例如薄熙來及唐英年)。從1990年代以來,江澤民的「上海幫」在中共把持很大權力,現在可能有所改變。這過程只是開始,隨著新一輪震盪及危機,當時中共領導班子交替愈近時,鬥爭會進一步激化。這反倒過來會波及香港政治,並影響兩個建制陣營的形勢。
香港正處於風眼位
這不僅是新屆特首面臨的問題。當全球經濟危機波及香港的極新自由主義及開放市場經濟之時,唐英年可能會感謝梁振英搶走他的工作。對香港資本主義來說,現時兩條陣線上會有很大麻煩:歐洲及中國。最近國際貨幣基金(IMF)報告響起了震驚的警告,中國硬著陸的話,香港比中國會受到更嚴重打擊。國際貨幣基金(IMF)警告,中國房屋泡沫崩潰可以觸發銀行危機,抵消年度4.5%的經濟增長(將預料的8.5% GPD增長減至「硬著陸」的4%)。它亦警告,當中國經濟增長每下降1個百分點,香港則會下降1.25個百分點。其中一個原因是香港銀行龐大地涉及內地業務及其房產市場(現相當於香港GDP的200%)。這份報告亦警告,歐洲的蕭條對香港的影響比歐州本身更嚴重,歐洲經濟增長每下降1%就會演變成香港經濟增長下降1.5%。這是因為香港與歐洲的龐大貿易(輸入、輸出、和對內地輸出輸入的轉口貿易),亦因為歐洲的銀行在香港經濟中有著重要的角色。
泛民分裂繼續深化
新民黨領袖田北辰警告,在梁振英管治下,香港的政治版圖會更為分化。他指泛民主派及建制派內部都會有「進一步分裂」。
何俊仁參選小圈子選舉以至難堪慘敗,但民主黨顯然不會得到任何教訓。(何俊仁連泛民選委的一半票數都拿不到)。無論是競選期間還是梁振英勝利後,民主黨領導人均表示願意與新屆政府展開會談。
梁振英會試圖平衡不同陣營和派系,在它們之間挑撥離間。不能排除他會試圖拉攏反對抗爭的泛民溫和派, 甚至在更遠的將來讓他們擔任政府職務。民主黨明顯不會排除會這樣做,雖然現時梁振英欠缺民眾支持,但讓泛民擔任政府要員實為言之過早。梁振英亦會謀取北京支持,利誘泛民領袖更多交談,從而令泛民由反對及鬥爭的道路上離開得更遠。
因此,香港正進入新時代,一個暴風雨的時代。今年七一遊行數字將會期望更高,而廿三條會成為焦點。當天正是梁振英接任的第一天!
當務之急是為反梁振英不民主、反親資本政策的大眾(尤其是工人階級)提供一個組織平台。舊有的泛民主派運動顯示,受制於其親資本主義觀點以及對群眾鬥爭的畏怕,它已不能為民主權利和全民普選展開真正的鬥爭。社會主義行動(CWI)為群眾性工人政黨及戰鬥性工會而努力,我們強調,要將香港的民主運動和反資本主義鬥爭連繫至內地日益壯大的反中共獨裁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