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妇游行运动有所发展,加上「维基解密」创办人阿桑奇和前IMF总裁史特劳斯‧卡恩等备受关注的事件,意味着社会上有越来越多有关强奸和性侵犯的讨论。本文是一个删节版,原文是由萨拉‧拉赫写的,于刊物《Socialism Today》首次出版,该刊物是社会主义党(工国委 [CWI] 英国及韦尔斯)的杂志。
本文概述由我们「社会主义学生」的英国同志发起的新运动 – 「强奸不是笑话」,目的在于反对向女性施暴,并且分析栋笃笑中使用性别歧视的「强奸笑话」的潮流。在英国每年有85,000 名妇女被强奸。有四分之一的妇女和二十分之一的男子认为自己一生中会受强奸影响。被强奸的情绪和心理后遗症都是有案可稽的,但强奸不是只关个人的,对我们的社会具有巨大的影响。
特别是妇女,一生被告诉要「小心」,提防在阴暗小路旁边躲在草丛中的男人。然而,强奸案多数都是由受害者认识的人所犯,并在家里发生。故此,这可以意味着,妇女要生活于被强奸的恐惧,不只是因为强奸本身所带的创伤,而是害怕被责备的恐惧。我们必须小心自己给予他人的印象 – 不可以有太多性伴侣,喝太多酒,或者穿着太短的裙子。
以上说法都是忽略真相的。它建议强奸是关于性的–那妇女好像想要性,而性欲过剩的人忍不住跟她们发生性行为。但是研究实际上表示,许多强奸案例都是事先计划,而不是因为忍不住情欲而发生的。所有年龄、性别、性取向和种族的人们都会被强奸。实际上它不是关于性吸引,而是关乎权力和一个教男人必须控制较弱者的社会。
不是从来都是如此
对社会主义者来说,性、强奸和一般女人受到的压迫本质上都是社会组织系统的产物。如果检查阶级社会出现以前的证据,会看到男女之间制度化的不平等并不是从来都存在的。
虽然在上一世纪女人赢取了很大的权利,但是本质上的压迫从没被战胜过,而社会主义者强调,除非我们推翻资本主义,否则永远不可能战胜这种压迫。
在历史上,妇女所受到的制度性压迫都是通过家庭强化的。但这并不是说每个个体家庭都虐待妇女,并且要对妇女物质上的不平等负责。 但是,作为制度 ,家庭在阶级社会里要扮演经济和社会上的角色,以支持男性的权威。
在这背景下,很明显强奸是不能跟其他企图控制妇女及其性征,或其他对妇女施暴的形式分开的。在现实中妇女应该是顺从男子的根本思想远远没消失。
英国只在二十年前才把婚内强奸定为非法。即使到今天,跟受害者已婚或者是情侣的强奸犯会被轻判的。在1992年以前,在法律上妇女结婚或投入一段恋爱关系时,等同于放弃所有权利的。她们不再是一个性征上的个体,反而被视为满足男人性欲和生育的工具。
1992年法律委员会一份报告提出,结束豁免婚内强奸罪,当时有 96% 已婚妇女支持,但是反对声音的源头之处是可预料的。英国的高级法官认为,检控强奸妻子的丈夫是「不切实际」的。保守派议员托尼·马洛则以妇女有能力离婚为由表示反对。
这种态度持续至今。保守派议员肯‧克拉克担任司法部长时,指一些强奸是相对更严重的【译者注:意思是有些强奸案只属轻微犯罪】。RESPECT的乔治‧盖勒韦议员说,如果两人之前已经发生过性行为,一方再跟睡着的一方性交并非强奸,因为两人「已经在性游戏里」了。美国右翼政客主张,女性身体有能力「完全关闭」以阻止因强奸而怀孕,又讲过因强奸而怀孕是「上帝旨意」的一部分。
性别歧视不仅存在于社会上层,亦会向下层浸透。一次调查发现,29%的学生觉得,如果一个女性与别人上过床,有时侯打她是可以接受的。80%认为,有时候是女孩和妇女自己的衣穿惹来暴力和虐待。76%的学生认为,女孩和妇女们可以因为不尊重男人而激发了对其施用暴力。
据估计,只有15%的强奸事件有向警方报案,当中定罪率只有7%,远低于一般犯罪的平均数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受害人向警方报告被强奸时,正是将自己置于聚光灯下。从一些与警察和法官的访谈可见,他们都在问他们自己:「她真的受创吗了?」、「她有随便和人睡吗?」、「她喝酒了吗?」、「那是她穿了什么?」,而不是认真调查事发的经过或被告。
所有这些意识形态的攻击,结合削减公共开支的政策时,会变得特别显著。因为削支令妇女感到较不受保障,并在被行使暴力后较难寻求帮助。对资助性暴力和家庭暴力服务已减少31%。有大约一半的地区议会为了省钱,在整晚或者晚上部分时间完全关掉街灯。
对性别歧视说不
以上种种情况,难怪现在对这议题上的愤怒不断增加,荡妇游行运动就是一个例子。大部分愤怒的矛头指向性别歧视,以及对强奸受害者的指责。此外,在过去两年,这种怒火指向推销这些想法的的喜剧演员。
丹尼尔‧托什是最恶名昭著的强奸笑话讲者之一。在一个喜剧表演中,有一名妇女指责说「强奸笑话从来不好笑」。托什回应说:「如果那个现在女孩被,例如五个男人强奸,那不好笑吗?现在呢?那如果一群男性强奸了她又怎么样?」这震惊了环球,托什最终被迫向该妇女道歉,而她接受了。
由于这不是一次性的事件,故事并未就此完结。特别在栋笃笑世界里,近来强奸笑话兴起。在晚上喜剧节目的四节里,几乎每次都有一节会采取某种性别歧视的形式,特别是强奸笑话。「我跟女朋友在发生性行为 …然后她醒了」这种笑话以各种形式出现在许多喜剧晚上。
「强奸笑话」并非指所有提及强奸的笑话,可能有少量的喜剧演员进步性地透过笑话,挑战常见的强奸迷思。但绝大多数却是加强这些迷思,责怪受害者,和正常化像约会强奸和亲密伴侣强奸的事情。
在过去的 – 例如,在20世纪70年代 – 喜剧中的性别歧视主要表现作为关于岳母的,或妇女在厨房里的笑话。在那个时候,妇女正大量进入劳动力市场,而挑战了男性传统养家活口的角色。
就此而言喜剧和所有流行文化是反射广泛社会的想法,但是它也影响社会中的思想。人出生时是没生物因素决定想法、态度或思维方式的,这些事由成长中的社会调节出来的。流行文化,包括喜剧,是进行这种调节的一大因素。
文化与社会
马克思主义者明白到,在社会中同时包括我们所说的基础 — 经济、生产东西的方式、劳动分工 — 和我们的所说上层建筑 — 政治、 文化、 宗教、 教育和思想。经济基础虽然是提供上层建筑的参数的,但是和对马克思主义的指责相反的是, 这不应该过于简单化。事实上马克思和恩格斯强烈反对把一切降低至经济关系。
在恩格斯1890年给布洛克的信件,他说: 「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阶级斗争的政治形式及其成果——由胜利了的阶级在获胜以后确立的宪法等等,各种法的形式以及所有这些实际斗争在参加者头脑中的反映,政治的、法律的和哲学的理论,宗教的观点以及它们向教义体系的进一步发展。」
上层建筑一旦存在,就会发展它自己的生命,并可以反过来影响基础和它自己。性别歧视的想法源于社会组织的方式和在这一社会中的妇女压迫。但这并不意味着性别歧视是静态的,和不受上部建筑,包括文化、娱乐和喜剧的任何其他部分影响。
娱乐和性别歧视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在思想领域。态度会反映并且影响事件和生活环境。当妇女取得胜利,生活条件改善时,对妇女的态度也会改善。在最近一百年妇女赢取了投票的权利、一些堕胎权、避孕权和法定同工同酬权利。最重要,妇女大量进入了工作场所–目前已经达到劳动人口的一半。在1970年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中,48% 的妇女是有工作的。在1980年在英国这个数字到达了59% ,而如今站于70%。这给了许多妇女经济上的独立。
所有这些大规模影响了妇女们怎么被看待和怎么看待自己。现在的妇女更有可能觉得可以像自己的男同行赢得一样多 – 事实上,她们的确更有可能做到如此。社会态度调查表明,至少在表面上,现在比以前较少的人认为女性应承担一切育儿和家务的责任。
但是思想态度和物质条件之间的关系并不止步于此。妇女们是下等的,以及女性价值完全在于其样貌的想法,容易地被用作为借口来攻击我们的生活水平和权利 。由于对公营部门的巨大的裁减 (其中三分之二的工人是妇女) 而导致在2012年最后一季中失业的女性是男性的两倍。有证据证明薪水差距在数十年变窄以后,现在开始拉大。
运动的重要性
社会主义者为一个更美好的社会而斗争。这意味着反抗所有对工人阶级的攻击以及所有对妇女的攻击。爱尔兰的莎维塔‧哈拉帕那瓦(Savita Halappanavar)被剥夺了医学上必要的堕胎而去世后,爱尔兰社会主义党成员在组织声援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社会主义者还必须打击性别歧视本身和它所有的表现形式。半数工人阶级为妇女,她们不会容忍任何对她们不认真的态度或被视为比男子价值少。
「强奸不是笑话」运动是置于这一想法而发起的。在丹尼尔‧托什喜剧中的妇女是非常勇敢的,但是她为什么必须单独站起来?更加重要地,社会主义者相信,单独站起来和群众性的斗争相比作用较小。「强奸不是笑话」挑战认为文化领域是政治禁区的想法。运动否定喜剧只是泡影,因而可以豁免对社会上落后思想承担任何责任的想法。
我们不必忍受性别歧视或指责受害者,而「礼貌地」沿笑也可以对妇女的意识和信心有很大的影响。有人说今天的社会男女已经平等,所以就「强奸笑话」发笑是无问题的。这论调等同向女性施压,若果她们不是默不作声和忍受,就会被视为无幽默感或者老古板。「强奸不是笑话」运动就是向大家说,我们是可以向「强奸笑话」站起来说不的。
文化能够而且应该发挥进步的作用。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是有局限的,但是当运动可以发挥影响力时,它们就应该发挥其影响力。工人阶级应该能够获得趣味和娱乐,以及能够笑而不涉及落后想法。我们希望喜剧的矛头应该针对上面而非下面 – 它应攻击的是政治家和偏见者和这一制度,而不是通过攻击受害者来分裂人民。
在1917年,布尔什维克党带领俄国革命推翻沙皇制度和建立了真正的工人民主。他们破坏了性别歧视的物质条件,并且更改了法律–而当时其他国家的妇女还在争取投票权,布尔什维克党合法化了离婚权和堕胎权,并且废除婚内强奸的豁免(比英国早75年!)。他们引入同工同酬、16个星期有薪产假、哺乳期的母亲每星期工作不过四天的权利,并且有固定的哺乳时间。他们成立日间托儿所、公共洗衣房和公共餐馆,免除多数妇女面临的就业和家事的双重负担。
但是这些变动没有根除性别歧视–旧思想没有单单因为法律更改而消失。一个普遍的俄国说法当时是「母鸡不是鸟,妇女不是的人。」 布尔什维克党革命后因此举办了大型运动改变语言和文化,反对落后思想的残余,并非常努力地在决策制定过程涉及妇女。在1918年,组织了全国妇女代表大会,目的是谈论包括性别歧视的语言问题。该代表大会投票取缔词「baba」(意指像「丑的农民老太婆」)。为了防止落伍文化切断革命的进展,像这些的运动是必需的。
当革命在俄国倒退时,情况真实地逆转了。人们的态度大程度上倒退,斯大林主义政权实际上利用了反动思想来支持和壮大自己。许多实际利益也被取消了:例如,在1936年堕胎重新被定为非法。
布尔什维克视反对旧思想的运动为保护革命的必须品,而我们需要对付威胁工人团结和反资本主义运动的反动思想。仅仅说「在革命后,性别歧视和其主导流行文化的现象被消除」是不够的。我们现在就有这样的运动,这就是「强奸不是笑话」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