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处理不当令习政权陷入历史性危机
Vincent Kolo 中国劳工论坛
“他们在说谎,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依然在说谎。”
温州是在前所未有的封城中被封锁的数个大城市之一。在网上发表该评论的温州居民强调,随着新型冠状病毒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整个中国都感受到了爆炸性的愤怒。
截止2月11日,已确诊的感染病例超过43,000,死亡人数达到1,018,每天增加逾100。中国政府声称,疫情将在2月的第一个星期达到高峰,而现在看来这说法完全脱离现实。海外和香港专家警告说,高峰期可能要到4月或5月才能来临。许多科学家对中国官方报导存疑,表示被感染的人数可能比官方数据高出10倍。
该病毒攻击呼吸系统,5周内的死亡人数比2003年沙士(SARS)疫情中6个月的死亡人数还要多。现时的危机表明,中共独裁政权完全没有从17年前的疫情中吸取教训。更糟糕的是,习近平8年执政的两大特征是专制统治的强化和“一人独裁”为表现的极端权力集中,导致中国政府对疫情的反应更加迟钝。
在习近平的领导下,北京自己制造了一场新的历史性危机,并且深陷其中。即使这不是去年情况的重演——在香港造成百年不遇的危机,之后在台湾造成类似影响——都已经够糟糕了。
这场疫情注定成为中美冲突的又一个战场。在情况急遽恶化、进一步加剧了与美帝国主义的史无前例的大国斗争之时,危机已经开始削弱中国执政精英们的信心,也打击了其先前对中共的专制资本主义制度的坚定信任。负责挽救中共统治的“强人”习近平,现在似乎更像是触发其衰落的人。美国评论员利明璋(Bill Bishop)说,该政权对疫情拙劣的处理手法使“习近平和中共已接近1989年以来我们所见到的生存危机。”
新型冠状病毒爆发的短暂进程是暴露地方官员的官僚主义瘫痪和处理不当的表现之一,而掩盖疫情的根源在于裴敏欣所言的中共的“病态的保密工作”。随后,北京下令进行严厉镇压,以展示权威,但发觉为时已晚——如果其巨大的安全机关没有围捕并恐吓那些试图警告社会危险即将来临的人,中共本来可以很快作出反应。
人道危机、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
结果是人道危机、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化为一体。自1月23日春节前夕,中共政权实施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封关,有6000多万人——相当于整个意大利的人口——居住在被封锁的城市中。全国各地居于城市的数千万居民被关在家中,受到严格限制,每天只允许一名家庭成员外出购买必需品。
被隔离的城市,如武汉(疫情发源地),已经犹如战时状态,居民遭受严重的苦难,医疗用品严重短缺,在资金不足且不堪重负的医院外大排长队。北京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胡星斗将这种情况描述为“世界末日”,并将检疫条件与60年前的大饥荒作比较。
随着工厂和办公室陷入停摆,数以千万计的工人被迫放无薪假。新年假期在全国大部分地区延长了10天,在某些地区甚至更长。由于学校被迫停课直至另行通知,因此教师也将领不到薪水。
全新检疫规则和旅行限制遍及全国,来自内陆省份的数百万移工的行情受到阻挠。一段在网上疯传的影片显示,一对分别是贵州人及重庆人的夫妇,在车中被困在连接贵州省和重庆市的一座桥上,因为两地政府中断两地交通,使他们不能去对方的城市。
有千万人在其他省份生活和工作的湖北工人,面临歧视甚至迫害。正如《纽约时报》袁莉报导指出:“在努力控制疫情蔓延的时候,地方政府显示出他们更善于装得忙忙碌碌,而不是去寻找解决方案。许多政府想方设法追踪甚至驱逐湖北省的居民,以阻止冠状病毒的传播。”惩罚或迫害他们可能会迫使这些工人躲藏起来,使抗击疫情变得更加困难。
人权观察称,习近平和政治局常委采取的强硬措施“过于激烈”。中国大部分地区已停止运转。这给中国的国家体制带来了新的压力,不同地区实施自己的隔离措施并相互争吵,而没有协调紧急资源。
云南省大理市截获了一批运往重庆的口罩,引发了两地政府之间的争端。官方媒体还报导说,青岛海关人员扣押了从韩国前往沈阳市途中的医疗用品。青岛当局声称这是对沈阳官员的报复,因为他们没收了一批运往青岛的物资。这些事件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厌恨和愤怒。
“人祸”
“这就是一场人祸”,社交媒体上的一篇帖子很好地总结了疫情。尽管网路审查员在全力删除这些内容,但这种对政府的批判如一份泄漏的内部政府报告所述,如今已是“洪水般袭来”。
2月6日,“散播谣言者”、武汉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李文亮去世,令反政府情绪再上达到新高度。1月3日,李文亮被警方强迫签署训诫书,说他警告同事有类似SARS的新型病毒,发布“不实言论”,使其他武汉医务人员噤声。
遭训诫的武汉“散播谣言者”都是试图发出警告的医疗专业人员。消息传出后,事件在社交媒体上激起怒火。李文亮此时已感染了冠状病毒的,中共不得不以温和的态度对待他,并允许他接受媒体采访。最高人民法院甚至声称李文亮不应受处罚。他去世后,北京从国家监察委员会派出了一个小组,对负责处罚李文亮和其他医生的武汉官员进行调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对他的离世表示“深切哀悼”。
中央政府的这些举动是试图遏制和平息群众不满,将责任向下推向武汉官员,为将来进一步审查和迫害“散播谣言者”做准备。去年习近平政权在香港的任何战术上的让步,并不表明路线改变,而只是试图争取时间以继续强硬的威权统治。
在接受《财新网》的最后一次采访中,李文亮作出非常温和的批评:“我觉得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该只有一种声音,不同意利用公权力过份干预。”这句话现在从坟墓中回响,缠扰著习近平政权。
至于由国家控制的媒体首先在2月6日宣布李文亮去世,然后再否认,再在2月7日再次宣布他去世的做法,也是另一个不太聪明的掩盖真相的手法。想必,中共庞大的宣传和审查机器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编造不实消息。
这则新闻在网上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反政府愤怒情绪。数以百万计的人分享了有关李文亮的帖子,还有数以千万计“我要言论自由”的标签,在遭审查之前就获得数千万阅读量。对于中共而言的不祥之兆还有,有网民影射香港示威,就大陆的“五大诉求”在微博上广为传播。
这些事件对中国乃至全球经济的打击可能远远超过SARS疫情的影响。2003年,中国GDP仅占世界GDP的4%,而如今已占16%。去年中国GDP成长便占全球GDP成长逾30%,对全球增长起决定性作用。在特别考虑到全球经济的脆弱之时,并不难设想疫情成为全球陷入衰退的转捩点。
至于本来已陷入衰退的汽车业更遭遇重创。由于缺乏中国供应商的零部件,现代汽车在韩国的所有汽车厂都关闭了。如果中国的问题持续下去,欧洲汽车制造商将面临类似的压力。中国的汽车厂和其他主要行业目前长期停工,尚不清楚何时恢复正常生产。
但是问题更加严重。疫情如果持续的话,恐将刺破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巨大泡沫,并可能引发银行业崩溃。作为中国第五大城市武汉,在过去的两年中,这座城市的房价翻了两番,是不可持续的泡沫的典型案例。
“有钱人被吓得要死,不敢在外面乱跑。”一位驻北京的房地产经纪人对英国《金融时报》说:“没人上班。建筑工地都封闭了⋯⋯影响肯定不小。”
武汉:灾难时间线
在危机的最初几个关键周,武汉政府的所作所为完全错误。他们逮捕举报人并令他们噤声,包括试图警告潜在疫情的医护人员李文亮,甚至向前线医护人员隐瞒风险。现在大量医务人员已被感染,单单武汉其中一家医院就有40名受感染员工,也成为公众愤怒的另一个原因。
据估计,在1月1日至20日期间,有500万人离开武汉前往中国其他地区,却不知道自己可能带菌者,也没有被提醒要采基本预防措施,包括戴口罩、定期洗手和避免公众聚会等。
1月18日,就在该市被完全封锁并禁止所有外出旅游的前几天,武汉官员在百步亭社区举办了40,000户家庭的宴会。如今,百步亭拥有13万居民的数十栋楼上贴有“发热门栋”的红色官方告示。《财新网》引述当地居民的抱怨,即使他们的房屋被认定为“发热门栋”,政府官员仍未告知他们应采取什么预防措施。
联合国机构世界卫生组织(WHO)于12月31日从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官员获悉,武汉爆发了“不明原因肺炎”。一周后,该病毒被命名为2019-nCov。这个时间线暗示,在武汉政府错误背后是中央政府行动的迟缓。面对大量对中共独裁政权犯错的証据,世卫还是赞扬其处理疫情的表现,甚至称赞“中国的体制”和习近平“卓越的领导力”。在中共在国内遭遇巨大反对声音之时,日内瓦的少数官僚的讨好式支持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革命性的震荡
北京现在正处于严峻的止损阶段,试图保护“习帝”的形象,并将所有责任归咎于武汉政府和警方。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承认当前形势是“对中国制度和执政能力的重大考验”。
中共利用铺天盖地的宣传和公关措施,采取了所有的“维稳”措施,以创纪录的速度建造医院,并宣布了与新冠病毒展开“人民战争”。尽管武汉市新建了两家医院,政府表示相当于增加13,000张床位,但这仍然不够。据独立机构估计,武汉市拥有多达190,000感染者。
北京最近安排了718.5亿元人民币的紧急资金抗击疫情。但在同一周,它为银行业和股票市场注入了1.2万亿元人民币,避免市场崩溃。两者之差反映出中国统治者真正效忠于哪个阶级。
情况会如何演变?安德利尼(Jamil Anderlini)在《金融时报》认为:“如果新冠病毒无法在未来数周内迅速获得控制,整个事件可能成为中国的切尔诺贝利(香港:切尔诺贝尔,台湾:车诺比)时刻:独裁者的谎言和荒谬暴露无遗。”
许多中国网民也提出了相同的观点,将其与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灾难进行比较。这场核事故是破坏了苏联斯大林主义政权的基础的一个重要事件。安德利尼也将李文亮与自焚的水果贩子布阿齐兹(Mohamed Bouazizi)进行了比较,认为现今中国与2010年突尼斯有相似之处,而后者是突尼斯革命以至阿拉伯革命的触发因素。
显然,中共政权已进入1980年代后期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3月两会现在可能因疫情而取消,其真正原因更像是避免异见者在自编自导的会议上发声。
由于对习近平的领导的分歧不断加剧,几乎肯定会重新燃起中共和执政精英的内部权斗。这最终来说也是社会基层中的愤怒情绪的反映。如果疫情在短期内未得到遏制,并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则可能引发新的危机,并可以带来新一场更大的危机,甚至有可能造成革命的后果。
马克思主义者与国际社会主义道路(ISA)在中国支持者的任务,是帮助工人阶级和青年中最先进的阶层做好政治准备。中国的人道危机、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唤起建设一种替代中共独裁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真正民主的工人阶级出路的迫切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