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佐赫兰的历史性胜利——全力以赴对抗特朗普与民主党建制派

Hazel Grinberg 社会主义替代(ISA美国)

(本文首次发表于2025年11月5日)

以民主社会主义者自居的佐赫兰·马姆达尼(Zohran Mamdani)获得了一场真正的历史性胜利,击败了神憎鬼厌的前州长科莫(Andrew Cuomo),当选为纽约市市长。纽约是华尔街的所在地,也是美国资本主义的中心。在几乎所有选票都已清点的情况下,佐赫兰在三方竞选中赢得了50.4%的多数选票,获得来自纽约市民的授权,以一个被大企业和大多数政治建制派抨击的大胆政纲,来对抗这座城市的住房负担能力危机。

在获得现总统特朗普背书之后,科莫同意特朗普的观点,认为佐赫兰是一个生存威胁——这威胁甚至仿佛是比特朗普本人更大。建制派中的这个反动派别针对佐赫兰煽动种族仇恨,并将其抹红,但这些手段并没有奏效——事实上,恰恰相反:佐赫兰赢得的选票比1965年以来任何纽约市长候选人都要多。社会主义思想尤其受到年轻人的拥抱,他们的投票率相比上次选举翻了一番。佐赫兰在全市的工人阶级选民中赢得了决定性多数,包括在黑人和拉丁裔社区,更成功翻转布朗克斯区选情——该区在初选中曾由科莫胜出。

纽约市的气氛绝对激动人心,但在经过一夜的庆祝之后,我们现在必须开始这场斗争的下一阶段。逾百万纽约市选民希冀大胆行动,让人们可以真正负担在纽约——这个全球最富有国家中最富有的城市——生活的成本,许多人受到激励积极参与这场斗争。如此程度的兴奋和对竞选活动的参与,绝不是一个承诺一切照旧的人所能激发的。但我们需要明白:佐赫兰当选市长并不意味着从此一帆风顺。他的整个政纲直接与民主党及作为该党金主的财团们的利益相悖,这将仍然是佐赫兰最大的障碍。

佐赫兰作为市长有两个关键优先事项:抵抗特朗普威权政府的攻击,以及赢得他竞选时所承诺的政纲,包括免费公共汽车和免费托儿服务、冻结并稳定公寓的租金(其租金涨幅受政府管制)、有价格上限的市营杂货店,以及每小时30美元的最低工资。这两项任务都要求佐赫兰利用他的行政职位担当「总组织者」的角色,动员他多达十万人的志工基础(相当于超过1%的纽约市民!),并领导一个完全独立于民主党的群众运动,因为民主党将在每一步都阻挠他。作为起点,佐赫兰和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DSA)应该从在未来几周内,立即于每个行政区召开群众大会,以发起这场斗争。

社会主义替代在纽约市的成员在这次选举中与佐赫兰最忠诚的志工们并肩作战,挨家挨户敲门,与工人阶级的纽约市民谈论如何让这座城市生活成本变得可负担,并努力建立社区团体,为真正的斗争到来做好准备。

建立抵御特朗普进攻的纽约市

目前的问题并非特朗普是否会派遣国民警卫队到纽约,而是何时派遣;他曾发誓如果佐赫兰胜选,他就会派遣国民警卫队到纽约,并威胁要停止资助关键、且广受欢迎的基础设施计划,例如纽约地铁第二大道线。佐赫兰在他的胜选演说中向我们指出了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反击,当时他如此喊话、向特朗普发起挑战:「要动我们任何人,你必须先过我们所有人这一关。」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反击计划的具体内容,比如雇用一支律师团队、并与州长合作起诉总统,与全美其他无能的民主党人所做的并没有太大区别。依赖像美国司法系统这样的统治阶级机关,哪怕在最好的情况下,也是一条死胡同,更不用说当特朗普为了巩固自身权力公然无视他们的裁决的时候了。

特朗普正在升级的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突袭搜查,以及削减开支的行径,都是旨在煽动工人阶级恐惧以及分裂的攻击,而我们必须利用我们的集体力量,以群众动员来应对这些攻击。例如,佐赫兰的办公室可以呼吁在该地区25万名「不要国王(No Kings)」抗议参与者采取行动,将ICE拒之门外。这才是能够抵御特朗普和右翼威权主义的真正力量,并将激励全美与全球其他城市。

应对住房负担能力危机

对纽约州州长霍赫尔(Kathy Hochul)来说,「向富人征税」是要不得的,哪怕10月底在皇后区为佐赫兰造势的集会上有数千人向她高呼这项诉求,她也毫不动摇。佐赫兰不应该像他在竞选中那样,以准备妥协作为回应——当时他在一次辩论中说,如果他能从别处搞到钱,他就会放弃「向富人征税」。相反,凭借他新获得的权力,他应该加倍坚持他最激进的进步立场,并组织他的支持基础,使用阶级斗争的方法,如群众抗议、罢课和罢工,来为这些立场而战。作为争取快捷且免费公共汽车的一步,佐赫兰可以呼吁全市行动,例如与运输工人工会结盟,发起集体拒付纽约公共交通车资的行动,以迫使纽约州首府奥尔巴尼任命的纽约大都会运输署(MTA)董事会让步。

佐赫兰将承受巨大的压力,要求他「务实」并通过合作与妥协来实现一些东西。但劳动人民赢得真正变革,不是通过将我们的信任寄托在一个进行幕后交易的代议士身上,而是通过大规模的集体斗争来对抗我们的阶级敌人——对抗我们的老板、企业房东以及他们所有的政治爪牙。这场斗争不是一个人的任务:佐赫兰十万人之众的工人阶级志工大军,以及数十个支持他、代表超过一百万工人的工会,是比纽约市市长办公室更强大的力量。普通民众取得胜利或遭受失败,决定性因素不是谁在执政,而是我们运动的力量。如果佐赫兰不迅速承担起组织这支力量的任务,那么就将由我们——DSA、社会主义替代、支持他的工会以及他的志工大军——自己来做。

佐赫兰的头100天

正如我们在我们党报的最新一期中所写,真正的斗争从今天开始。佐赫兰需要在他1月1日就职之前动员他的基础,保持他的志工机构活跃,并将他忠诚的敲门拜票志工转向一场赢取他议程的群众运动。例如,作为第一步,他的办公室可以设定一个目标,收集一百万纽约市民的请愿签名,这些市民将拒绝在向富人征税的问题上妥协,并以此作为组织工具,筹备一场在奥尔巴尼举行的、多达数万人的集会。这将是向州长霍赫尔和州立法机构发出的一个警告性讯号,表明新市长可不是在闹著玩。

特朗普的ICE和国民警卫队镇压或将迅速到来,以针对佐赫兰的当选及其亲工人阶级的议程进行打击报复。这需要协调一致的群众行动,例如全市范围内的一日罢工,来赶走ICE并使纽约市成为一个真正的庇护城市(意味着这些城市不太会、甚至不会遵照中央政府的法律法规,驱赶无证移民)——而这是无法在特朗普进犯这座城市后一夜之间建立起来的。支持佐赫兰的工会,如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AW)9A区域组织、服务业员工国际工会(SEIU)、纽约市最大公部门雇员工会DC37和教师联合会(UFT),现在就可以开始为此做准备,在成员大会上讨论策略,并建立工作场所委员会,来准备好带领同事采取行动。

利用现有的机制,例如已经建立起来的、用于协调各社区挨家挨户拉票的机制,佐赫兰的办公室可以组织数十场地方会议;这些会议可以吸引更广泛的劳动人民参与,将工会、信仰团体和移民权利组织聚集在一起,以民主的方式讨论对抗特朗普恐吓与紧缩政策的策略。全市各地为抵御ICE袭击而组成的邻里守望小组可以联合起来,在各区建立抵抗联盟,随时准备对不断升级的袭击做出快速反应。

群众抗议和快速反应网络固然至关重要,但同时也必须辅以积极的升级计划。纽约的工会密度几乎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两倍;有组织的劳工需要挺身而出,做好准备,将反对仇外的斗争切实带入工作场所,通过组织驱逐出境辩护委员会,来保护我们那些没有合法身份的工会兄弟姐妹。当特朗普进犯纽约,佐赫兰要保卫纽约工人阶级、以及特别是移民时,其最有力武器,并非是任何与特朗普合作的示好姿态,而是他通过竞选活动建立的庞大的积极支持者基础。

如此的社会主义路线,可以将佐赫兰与加州州长纽森(Gavin Newsom)和伊利诺州州长普里茨克(JB Pritzker)等民主党人做出区隔,而这正是纽约人渴望看到的、取代一切照旧政治模式的替代方案。虽然他名义上是DSA的成员,但在竞选过程中,他却日益疏远该组织及其立场,这是一个重大错误。正如社会主义替代凭借其在西雅图市议会10年的经验所深刻体会,一位社会主义民选公职人员需要一个强大的组织支持,因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即使拥有压倒性的选举胜利,这个政治制度也对社会主义政治充满敌意。没有组织的支持,社会主义民选公职人员很容易沦为只会虚张声势、毫无作为的空谈家。

DSA在佐赫兰的竞选活动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积极领导竞选团队,并在纽约市发展壮大,拥有了1.3万名成员。现在,对于佐赫兰就任市长时应采取什么策略,DSA所有成员都应该参与有关讨论和辩论。佐赫兰应该只对这些成员以及在背后支持他的运动负责,并且应该将民主党人员排除在他的幕僚队伍之外。

至关重要的是确保佐赫兰可以被问责,而DSA内部已展开激烈辩论,探讨令他受问责的最好方式,以及他们的职责是否包含确保佐赫兰可受问责。社会主义替代则坚决认为他们有这项责任。在最近一次纽约市DSA的全市会议上(社会主义替代也有数名成员参加了会议),指导委员会提出了一项决议,该决议最初指出,「[他们的]首要任务并非监督市长的失职行为并要求其承担责任」(粗斜体为原文所强调的内容)。

这一表态遭到了现场成员的嘘声和嘲讽,他们明确表示应该做的事情恰恰相反。在成员的压力下,相关措词被删除。这表明开展强有力的民主讨论至关重要,但遗憾的是,最终的决议仍然不足以应对佐赫兰目前面临的巨大压力——他已经开始向建制派妥协。在建构一场群众运动、推进实现佐赫兰竞选纲领的过程中,DSA有着核心角色,并应成为抵制这种向建制派妥协压力的中坚力量。 DSA的成员大会应该为所有成员提供参与和投票的机会,就佐赫兰未来的策略进行认真的讨论和辩论。

我们需要一个新政党

大企业和政治建制派显然正竭力控制佐赫兰,因此劳动人民必须做好反击的准备,让他明白自己真正该对谁负责。现在不是赞扬他所谓的务实精神的时候,例如放弃削减纽约警察局的预算,或者邀请州长霍赫尔和纽约州总检察长詹姆斯(Letitia James)在他的集会上发表演讲。纽约市民也不能采取「观望」的态度,等到他开始背弃承诺时才发声抗议。相反,这场运动需要积极主动,利用选举胜利的势头,立即发起一场具体的运动,争取冻结租金,并向富人征税,以资助免费公交、免费托儿服务和市营杂货店。

民主党内部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实现这一目标的机制。佐赫兰的胜选或许看似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他能够改造民主党,带领其走出困境,走向左倾。然而,民主党与大企业和华尔街的利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他们支持的候选人可能会落败,但他们的政治机器在纽约市根深蒂固。民主党建制派,包括佐赫兰安插到其政府中的任何民主党官僚,首要任务将是彻底收买佐赫兰,并尽可能淡化他的施政纲领,以确保他的市长任期施政能够为大企业所接受。当中一步便是奥巴马主动提出担任佐赫兰的「顾问」。

一个真正代表工人利益的政府,不应该有任何效忠于建制派的民主党工作人员。相反,它应该由社区组织者、工会斗士和社会主义者组成。此外,为了对抗针对亲工人市长的制度压力,佐赫兰应该宣布他只领取普通工人水平的平均薪资,并将剩余部分捐赠给工人运动。

如果佐赫兰想要兑现对他的支持者来说最重要的竞选承诺,他应该要藉镜英国的经验。英国的独立社会主义者议员科尔宾(Jeremy Corbyn)和苏尔塔纳(Zarah Sultana)最近成立了一个新的左翼政党,迅速吸引了80万人登记。佐赫兰应该抓住这次胜利带来的势头,宣布他和DSA将成立一个独立的新左翼政党,这样一个党内部实行民主制度,植根于他的工人阶级支持基础,以争取他提出的各项诉求为己任,并致力于实现这些诉求等等。这样一个新党不应该接受任何企业捐款,并且应该在每个社区设立委员会,就如何利用佐赫兰的职位真正打破现状、为绝大多数民众而非政治建制派和华尔街服务,进行民主讨论和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