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府的政改方案面對群起反對
Vincent Kolo 中國勞工論壇
隨著特區政府推出政改的最後方案,2017特首選舉制度之爭經已進入新階段。去年,人大八三一決議觸發了79日的雨傘運動。但政府仍根據人大決議的框架,提出篩選候選人的「伊朗式」選舉制度。
要通過政改方案,必須得到立法會議員中三分二的支持。有關表決將於六月進行,如無意外很大可能會被否決。縱使建制派發動史無前例的恐嚇宣傳──從股市崩潰到中央取消香港的一國兩制,政府的如意算盤完全打不響。至今這只成功地激發公眾的反感,因而未能像當初計劃那樣從泛民手中奪走四張倒戈票來通過政改。
這些資產階級反對派政客為甚麼突然有「腰骨」起來,背後原因很簡單:雨傘運動雖然未能贏得真正的普選,但卻完全改變了香港的政治氣氛。
社會主義行動(工國委香港的支持者)與中國勞工論壇當時指出,雨傘革命雖然未能贏得任何讓步,令部分的參與者認為運動失敗,但縱使如此政府也只是慘勝。正當立法會的表決越加接近,而且不能排除泛民之中會有人最後轉軚(關於這點本文稍後討論),明顯泛民領袖受到了更大群眾壓力而要去反對政府的方案,否則隨時自己會被政治滅門。
「2017一定要得」
政府在四月中旬推出政改宣傳攻勢「2017一定要得」來試圖爭取公眾對方案得支持,基本上表示即使不喜歡方案也應策略性地「袋住先」,來讓所謂的「民主進程」有所邁進。他們說,假若政改方案被否決,未來數年內將不會再有民主化的機會。據報,不單是選舉行政長官的方法會原地踏步,就連立法會也不會得到普選。
政府的困局就是太多人經已看穿這些謊言。過半市民反對政府的方案,大家都廣泛明白這個中共設計的假普選只是為了使獨裁者欽點的候選人得到合法性。
政府宣稱政改將會是邁向民主的踏腳石,但實際上,真正目的就是要叫停香港的「民主發展」,因為對北京來說香港越來越是眼中釘,尤其是習近平上台以來,對所有方面都收緊了控制。中共當局希望將權力集中到特首手中,並利用假普選來為此爭取合法性,同時間將立法會等機構的權力削弱。雖然立會本身有許多局限,畢竟其還是對政府的權力有一定的制衡。
北京要令香港的民主倒退,其大計中包括重推二十三條立法,打壓香港的示威文化。而他們認為假普選產生的特首會更有能力地推動二十三條。
然而,當假普選被泛民議員否決後,中共對香港民主的敵意就會更深,並認為民主不單疾礙中共對香港的控制,更會為中國自身帶來不穩。
支持度下滑
明顯地,政府的宣傳完全收不到效果。政府高官要以「打游擊式」的突然落區來避免遇上反政府示威者。整個宣傳運動已變成個鬧劇,一些建制派人士甚至提出腰斬宣傳。至今支持政府方案的人從4月29日的47%(Now TV)下跌倒5月12日的42.5%(南華早報)。
有未經證實的消息指出,北京目標要將支持政改方案的比率提升到70%。顯然這是不可能的。當局一方面仍希望民意壓力能讓四名泛民議員轉軚,但另一方面這個宣傳運動也是在為方案被否決作出準備,屆時北京的輿論機器就會歸咎泛民斷送香港的「普選」了。
泛民的領袖試圖利用當前的對立來挽回他們過去在雨傘運動時期所失去的支持,當時他們淪為次要角色。去年的同一時間,右翼及溫和泛民仍相信他們能夠從北京手中贏取一些妥協,並接受遠離自己原則上的「真普選」方案。北京在八月的人大決定卻對此關上大門,亦令主張妥協的泛民領袖們手足無措。
去年群眾運動的爆發導致了今天的泛民比起2010年政改之爭的時候採取了截然不同的立場--這對政府來說這也更為棘手。
雖然今日並不是2010的翻版,但是若果就這樣認為「溫和派」會變得更有戰鬥性那就大錯了。不幸地,這些政客們尋求循序漸進的多餘策略依舊是階級鬥爭的絆腳石,而只有建立這樣的鬥爭才能擊敗專制當局。
不過縱使如此,政府現在絲毫不讓,就連一些象徵性的讓步也不作出,同時間雨傘革命的餘燼猶在,因此泛民右翼要想在這個時候倒戈是很困難的。無線電視進行的民調顯示有71.4%的泛民支持者表示他們不會在選舉中票投支持政改方案的候選人。
「倒戈嫌疑犯」
政府和各媒體都有著一份公開的「倒戈嫌疑犯」名單。當然在現今的力量對比下,就連這些嫌疑犯也準備否決方案,因為他們意識到一旦倒戈的話,他們隨時會變成「政治瘸子」。跟2010的時候不同,泛民陣營不可能讓這些叛徒重回政治舞台。
2010年民主黨在立法會表決政改方案前三天突然宣佈支持政府,因此到今天政府依然有一點兒的可能能夠贏得四張倒戈票。一些流傳的消息暗示,北京能夠讓一名「可接受」的泛民(也就是北京認為其無威脅的)出閘作為三名特首候選人之一。當然一旦政改通過後,沒有人能保證中共方面會恪守這些承諾。這些協議也是不大可能的,雖然建制派有著壓倒性的資源操控輿論及選舉,但北京仍是會擔心有泛民參選的話會讓他們失去對選舉的控制力。
最後,倒戈者可能藉口說通過政改是為了避免「更壞」的結果。因為政府作出各種口頭上要脅,包括取消未來重啟政改的可能、甚至終止「一國兩制」並由中央直接控制香港。
但在今天的狀況下這些威脅又有多大可能實現呢?這不是取決於中央政府在法理上或「憲制」上的權力,而是實際上的政治力量對比。北京方面在雨傘革命期間抑壓著港府的警察暴力,避免對事件火上加油,原因是害怕香港的事態發展會蔓延到中國大陸。這關係到習近平和中央政府自身面對的一系列問題,包括黨內權力鬥爭、國際外交爭端,而且未能改善經濟嚴重放緩。
公投?
政改方案被否決的話,可說是後雨傘革命的勝利,中共和港府會因此損失政治權威,對它們來說是一個重大挫敗。
泛民在今天攤牌過程中沒有變強,反而愈來愈進退失據和分裂。他們認為否決政改只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而不想為新一場戰鬥作準備。
民主黨的何俊仁曾經提出今年稍後辭去立法會超級區議會議席,以足發一場全港補選運動。這主要是想挽回民主黨的地位,避免流失支持到激進派對手。愈見明顯的是,2015年版本的辭職公投比2010年的更多限制,且受民主黨機器由上控制。這些組織上的束縛肯定會令綱領更為溫和,而且更難吸引年輕一代投入運動。
由於種種局限,學民思潮拒絕加入公投委員會,加上內部本身就因支持和反對公投而分成兩派,足以令民主黨高層說要重估形勢,在政改表決後再決定是否發動公投。學聯則陷入嚴重內部危機,因此似乎也會與民主黨領導的公投保持距離。
學民思潮表示「不敢苟同」民主黨堅持公投委員會「擱置泛民主派間的爭拗」。我們認為學民是正確的。泛民這句聲明是荒謬絕倫的,但可惜這卻是他們的典型──泛民機器主導的運動裡,往往欠缺基本的內部民主。為什麼一個聚合不同力量去達成特定行動(今次是反政改的公投運動)要制止參與團體提出不同的意見?
正如雨傘運動期間,泛民領導層及其盟友設立空殼的所謂「五方平台」,以不民主的手法建立和運作群眾運動,但只得到很小支持。民主黨企圖禁止「爭拗」(與自己的思議)的手法是與中共的政治一脈相承的。可見2015的公投運動與之前的分別。如果不斷然拒絕這種不民主的手法,就會令運動不能有效成為真正反政府鬥爭的平台。民主黨害怕民主辯論和基層參與,是與它避免激進政治和群眾鬥爭相承的,它寧願附和建制當局。
學聯分裂
同時,八大院校的學生會中有四間退出學聯,令其陷入了成立57年以來最嚴重的危機。本土派發動退聯行動,往往以歇斯底里的方式人身攻擊學聯的領導層,得到一群不滿學聯官僚體制的學生的和應。這些不滿的學生不一定都支持本土派的政治立場。
可惜,泛民領導的不民主手法及其與政府枱底交易的歷史,為本土派混亂而矛盾的政治立場製造了土壤。學聯在政治及方法上沒有與泛民領導保持距離,甚至用類似由上而上的手法領導群眾鬥爭(包括雨傘運動),現在因此付出代價。同樣,「左翼廿一」近年來都有成員在學聯領導層具影響力,但卻沒有鮮明地爭取對左翼理念的支持去作為領導層的基礎。
他們慣用「委員會式手法」,鮮有在校園發起群眾活動去組織活躍的成員基礎,也沒有民主架構,不幸為本土派及其網戰開了打門,讓其在短期內成功。若學聯是群眾學生組織,具有民主傳統和政治意識高的脷生,是可以抵抗本土派的破壞行動的。
退聯事件不但是學運的挫敗。事件會令大學的政局更為複雜,令學生更難聯合發起運動。本土派自己沒有能力領導任何真正的鬥爭,也不能在建制當局面前取得勝利。他們「什麼都反」都教條,他們不會嘗試建立替代現存領導層的選擇,而主要想關注的是自己的曝光率。
工人的替代方案
中共政權注視著政改方案的挫敗。中共雖然可讓這情況發生,但這代表它失了預算,而香港政局會持續不穩並可能感染中國。現況是欠缺工人群眾的替代方案來運用政權的不安局面來帶領前路。
這是雨傘運動的關鍵教訓。泛民陣營的領導沒有戰鬥性戰略,只在盲目信仰資本主義的願景:自由市場經濟是民主制度的框架。但中港的實況都反証了這點,當獨裁制度有利資本家時,他們會誓死保衛它。
社會主義行動認為,只有通過階級鬥爭,打倒由富豪家族及其盟友主導的中共獨裁體制,才能實現中港兩地的民主。為了實現這個可能,需要在中港跨境乃至國際上建立一個走社會主義政策的新的工人政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