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假普选方案的残局

(From L to R) Secretary for Justice Rimsky Yuen, Chief Secretary Carrie Lam and Secretary for Constitutional and Mainland Affairs Raymond Tam pose with promotional leaflets on 2017 political reform, during a news conference in Hong Kong April 22, 2015. REUTERS/Bobby Yip

港府的政改方案面对群起反对

Vincent Kolo 中国劳工论坛

随着特区政府推出政改的最后方案,2017特首选举制度之争经已进入新阶段。去年,人大八三一决议触发了79日的雨伞运动。但政府仍根据人大决议的框架,提出筛选候选人的「伊朗式」选举制度。

要通过政改方案,必须得到立法会议员中三分二的支持。有关表决将于六月进行,如无意外很大可能会被否决。纵使建制派发动史无前例的恐吓宣传──从股市崩溃到中央取消香港的一国两制,政府的如意算盘完全打不响。至今这只成功地激发公众的反感,因而未能像当初计划那样从泛民手中夺走四张倒戈票来通过政改。

这些资产阶级反对派政客为甚麽突然有「腰骨」起来,背后原因很简单:雨伞运动虽然未能赢得真正的普选,但却完全改变了香港的政治气氛。

社会主义行动(工国委香港的支持者)与中国劳工论坛当时指出,雨伞革命虽然未能赢得任何让步,令部分的参与者认为运动失败,但纵使如此政府也只是惨胜。正当立法会的表决越加接近,而且不能排除泛民之中会有人最后转軚(关于这点本文稍后讨论),明显泛民领袖受到了更大群众压力而要去反对政府的方案,否则随时自己会被政治灭门。

「2017一定要得」

政府在四月中旬推出政改宣传攻势「2017一定要得」来试图争取公众对方案得支持,基本上表示即使不喜欢方案也应策略性地「袋住先」,来让所谓的「民主进程」有所迈进。他们说,假若政改方案被否决,未来数年内将不会再有民主化的机会。据报,不单是选举行政长官的方法会原地踏步,就连立法会也不会得到普选。

政府的困局就是太多人经已看穿这些谎言。过半市民反对政府的方案,大家都广泛明白这个中共设计的假普选只是为了使独裁者钦点的候选人得到合法性。

政府宣称政改将会是迈向民主的踏脚石,但实际上,真正目的就是要叫停香港的「民主发展」,因为对北京来说香港越来越是眼中钉,尤其是习近平上台以来,对所有方面都收紧了控制。中共当局希望将权力集中到特首手中,并利用假普选来为此争取合法性,同时间将立法会等机构的权力削弱。虽然立会本身有许多局限,毕竟其还是对政府的权力有一定的制衡。

北京要令香港的民主倒退,其大计中包括重推二十三条立法,打压香港的示威文化。而他们认为假普选产生的特首会更有能力地推动二十三条。

然而,当假普选被泛民议员否决后,中共对香港民主的敌意就会更深,并认为民主不单疾碍中共对香港的控制,更会为中国自身带来不稳。

支持度下滑

明显地,政府的宣传完全收不到效果。政府高官要以「打游击式」的突然落区来避免遇上反政府示威者。整个宣传运动已变成个闹剧,一些建制派人士甚至提出腰斩宣传。至今支持政府方案的人从4月29日的47%(Now TV)下跌倒5月12日的42.5%(南华早报)。

有未经证实的消息指出,北京目标要将支持政改方案的比率提升到70%。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当局一方面仍希望民意压力能让四名泛民议员转軚,但另一方面这个宣传运动也是在为方案被否决作出准备,届时北京的舆论机器就会归咎泛民断送香港的「普选」了。

泛民的领袖试图利用当前的对立来挽回他们过去在雨伞运动时期所失去的支持,当时他们沦为次要角色。去年的同一时间,右翼及温和泛民仍相信他们能够从北京手中赢取一些妥协,并接受远离自己原则上的「真普选」方案。北京在八月的人大决定却对此关上大门,亦令主张妥协的泛民领袖们手足无措。

去年群众运动的爆发导致了今天的泛民比起2010年政改之争的时候採取了截然不同的立场--这对政府来说这也更为棘手。

虽然今日并不是2010的翻版,但是若果就这样认为「温和派」会变得更有战斗性那就大错了。不幸地,这些政客们寻求循序渐进的多馀策略依旧是阶级斗争的绊脚石,而只有建立这样的斗争才能击败专制当局。

不过纵使如此,政府现在丝毫不让,就连一些象徵性的让步也不作出,同时间雨伞革命的馀烬犹在,因此泛民右翼要想在这个时候倒戈是很困难的。无线电视进行的民调显示有71.4%的泛民支持者表示他们不会在选举中票投支持政改方案的候选人。

「倒戈嫌疑犯」

政府和各媒体都有着一份公开的「倒戈嫌疑犯」名单。当然在现今的力量对比下,就连这些嫌疑犯也准备否决方案,因为他们意识到一旦倒戈的话,他们随时会变成「政治瘸子」。跟2010的时候不同,泛民阵营不可能让这些叛徒重回政治舞台。

2010年民主党在立法会表决政改方案前三天突然宣佈支持政府,因此到今天政府依然有一点儿的可能能够赢得四张倒戈票。一些流传的消息暗示,北京能够让一名「可接受」的泛民(也就是北京认为其无威胁的)出闸作为三名特首候选人之一。当然一旦政改通过后,没有人能保证中共方面会恪守这些承诺。这些协议也是不大可能的,虽然建制派有着压倒性的资源操控舆论及选举,但北京仍是会担心有泛民参选的话会让他们失去对选举的控制力。

最后,倒戈者可能藉口说通过政改是为了避免「更坏」的结果。因为政府作出各种口头上要胁,包括取消未来重启政改的可能、甚至终止「一国两制」并由中央直接控制香港。

但在今天的状况下这些威胁又有多大可能实现呢?这不是取决于中央政府在法理上或「宪制」上的权力,而是实际上的政治力量对比。北京方面在雨伞革命期间抑压着港府的警察暴力,避免对事件火上加油,原因是害怕香港的事态发展会蔓延到中国大陆。这关係到习近平和中央政府自身面对的一系列问题,包括党内权力斗争、国际外交争端,而且未能改善经济严重放缓。

Protests meet the government's campaign at every turn.
政府每一步都触发示威反对。

公投?

政改方案被否决的话,可说是后雨伞革命的胜利,中共和港府会因此损失政治权威,对它们来说是一个重大挫败。

泛民在今天摊牌过程中没有变强,反而愈来愈进退失据和分裂。他们认为否决政改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而不想为新一场战斗作准备。

民主党的何俊仁曾经提出今年稍后辞去立法会超级区议会议席,以足发一场全港补选运动。这主要是想挽回民主党的地位,避免流失支持到激进派对手。愈见明显的是,2015年版本的辞职公投比2010年的更多限制,且受民主党机器由上控制。这些组织上的束缚肯定会令纲领更为温和,而且更难吸引年轻一代投入运动。

由于种种局限,学民思潮拒绝加入公投委员会,加上内部本身就因支持和反对公投而分成两派,足以令民主党高层说要重估形势,在政改表决后再决定是否发动公投。学联则陷入严重内部危机,因此似乎也会与民主党领导的公投保持距离。

学民思潮表示「不敢苟同」民主党坚持公投委员会「搁置泛民主派间的争拗」。我们认为学民是正确的。泛民这句声明是荒谬绝伦的,但可惜这却是他们的典型──泛民机器主导的运动裡,往往欠缺基本的内部民主。为什麽一个聚合不同力量去达成特定行动(今次是反政改的公投运动)要制止参与团体提出不同的意见?

正如雨伞运动期间,泛民领导层及其盟友设立空壳的所谓「五方平台」,以不民主的手法建立和运作群众运动,但只得到很小支持。民主党企图禁止「争拗」(与自己的思议)的手法是与中共的政治一脉相承的。可见2015的公投运动与之前的分别。如果不断然拒绝这种不民主的手法,就会令运动不能有效成为真正反政府斗争的平台。民主党害怕民主辩论和基层参与,是与它避免激进政治和群众斗争相承的,它宁愿附和建制当局。

学联分裂

同时,八大院校的学生会中有四间退出学联,令其陷入了成立57年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本土派发动退联行动,往往以歇斯底里的方式人身攻击学联的领导层,得到一群不满学联官僚体制的学生的和应。这些不满的学生不一定都支持本土派的政治立场。

可惜,泛民领导的不民主手法及其与政府枱底交易的历史,为本土派溷乱而矛盾的政治立场製造了土壤。学联在政治及方法上没有与泛民领导保持距离,甚至用类似由上而上的手法领导群众斗争(包括雨伞运动),现在因此付出代价。同样,「左翼廿一」近年来都有成员在学联领导层具影响力,但却没有鲜明地争取对左翼理念的支持去作为领导层的基础。

他们惯用「委员会式手法」,鲜有在校园发起群众活动去组织活跃的成员基础,也没有民主架构,不幸为本土派及其网战开了打门,让其在短期内成功。若学联是群众学生组织,具有民主传统和政治意识高的脷生,是可以抵抗本土派的破坏行动的。

退联事件不但是学运的挫败。事件会令大学的政局更为複杂,令学生更难联合发起运动。本土派自己没有能力领导任何真正的斗争,也不能在建制当局面前取得胜利。他们「什麽都反」都教条,他们不会尝试建立替代现存领导层的选择,而主要想关注的是自己的曝光率。

工人的替代方案

中共政权注视着政改方案的挫败。中共虽然可让这情况发生,但这代表它失了预算,而香港政局会持续不稳并可能感染中国。现况是欠缺工人群众的替代方案来运用政权的不安局面来带领前路。

这是雨伞运动的关键教训。泛民阵营的领导没有战斗性战略,只在盲目信仰资本主义的愿景:自由市场经济是民主制度的框架。但中港的实况都反証了这点,当独裁制度有利资本家时,他们会誓死保卫它。

社会主义行动认为,只有通过阶级斗争,打倒由富豪家族及其盟友主导的中共独裁体制,才能实现中港两地的民主。为了实现这个可能,需要在中港跨境乃至国际上建立一个走社会主义政策的新的工人政党。

The 79-day Umbrella Movement changed Hong Kong.
七十九天的雨伞运动改变了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