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紀念俄國革命100週年,革命左翼(CWI西班牙)把約翰·里德的《震撼世界的十天》翻譯成西班牙文
在這本書的引言裡,彼得·塔夫解釋了里德這本記述的意義、俄國革命的重要性、還有俄國革命對於當今的意義。沒有任何時間能比俄國革命的一百週年,更適合出版這本西班牙語的《震撼世界的十天》。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這本書對俄國革命作了動人心弦且張弛有致的報導。這場革命是人類歷史上至今最偉大的一個事件。雖然這本書是在100年前寫的,但它仍可以駁斥資產階級評論家與歷史學家所散播的關於革命、布爾什維克黨和主要革命領導人(特別是列寧和托洛茨基)的所有謊言與錯誤資訊。就像約翰·里德所清楚描述的那樣,沒有他們,這場革命就不會成功。
在這本書前言的第一行他寫到:「這本書是一段歷史劇變——也就是我所看見的歷史——的一個截面。它只是詳細記載了十一月(俄國舊曆十月)革命所發生的事件。當時布爾什維克領導工人和士兵奪取了俄國政權,然後把它交給了蘇維埃[工農兵委員會]。這就是這本書的全部內容。」
他指出在1917年2月革命剛過去不久時,布爾什維克黨只是一個只有8000個成員的「小政治派別」。布爾什維克黨遭受到許多毁謗——例如說列寧是一個受德國高層雇用的間諜——導致一些水兵威脅說一見到列寧就要刺死他。而蘇維埃在起初是由孟什維克與社會革命黨所主導。
工人、農民、特別是那一千萬名疲憊不堪的士兵,渴望結束戰爭。事實上,戰爭經常是革命的助產婆,大幅加速事件的發展。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俄國革命的發展可能就會拖延日久,就像在1931年到1937年間的西班牙革命。
俄國群眾的要求非常簡單:土地、麵包、自由。但是對於在惡臭骯髒戰壕中的農民來說,如果他死在戰場上,那麼即便政府承諾未來給他土地與自由,又有什麼用呢?正是因此,必須立刻停止這場屠殺。在戰爭中嚴重惡化的貧困令工人也提出了同樣的訴求。
二月革命之後聯合政府中的「社會主義部長」們拒絕終止這場戰爭,而且還恢復了死刑,這使得群眾對他們感到失望與憤怒。彼得格勒工人的「七月示威」正反映了這種情緒。在所有的革命中都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工人階級感覺到權力正離開自己的掌握,所以走上街頭要求他們的領導者徹底完成革命。
1937年5月,巴塞隆納的工人階級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要去反擊越來越猖狂的資產階級與史達林主義的反革命勢力。如果當時的左翼領導人(例如馬克思主義統一工人黨)同無政府主義的工人與青年一起採取果斷行動,那麼他們其實有能力在加泰隆尼亞奪得權力。而這又會進而擴展到西班牙其他地區和其他國家。
布爾什維克黨反對在不成熟的時候起義。雖然是這樣,他們依然領導著七月運動,為的是讓損失減到最小,保存自己的力量以待更決定性的鬥爭來臨。托洛茨基等領導人物當時被關進監獄,而列寧則被迫流亡到芬蘭。難以置信的是,今天有一些資產階級的「歷史學家」在他們非常安全的書房中,以此指責列寧懦弱。但是如果他當時留在彼得格勒,毫無疑問他將會被反革命勢力謀殺,就像在1919年德國的斯巴達克同盟起義失敗以後羅莎盧森堡與卡爾李克卜內西的遭遇。
有遠見的領導者
這關乎俄國革命的頭首是否會被斬斷。事實上只是透過詳述這場事件,約翰·里德的著作就清楚地點出,布爾什維克黨及其具有政治敏銳度與遠見的領導層,有多麼重要。這樣的重要性在列寧與托洛茨基的政治角色中獲得集中的表現。是他們在每一次轉折中提出的正確政策與策略讓俄國工人階級的勝利成為可能。
甚至是在二月革命期間,只有在瑞士的列寧與在紐約的托洛茨基看到了這場革命是世界社會主義革命的開端。列寧之前的追隨者,也就是加米涅夫和斯大林等所謂的老布爾什維克(他們從1917年三月初就在彼得格勒),認為應該給予新的自由派資產階級臨時政府以「批判性的支持」。不久之後,在那個時候的工農政治領袖們,也就是孟什維克與社會革命黨人,組成了一個聯盟。列寧要求徹底放棄這種政策:「不要相信這些人,尤其是克倫斯基(他在十月革命以前擔任臨時政府總理)」。
群眾逐漸得出和列寧相同的結論,從約翰·里德引述的一位俄國士兵的話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點:「我們正在和德國戰爭。我們難道會邀請德國的將軍來擔任我們的參謀嗎?我們是在和資產階級戰爭,但我們卻邀請他們進到我們的政府裡⋯⋯請告訴我,我打仗是為的什麼。是為了要取得君士坦丁堡,還是為了自由的俄國?是為了實現民主,還是為了幾個資本家強盜?如果你能證明我是在保衛革命,那末毋須用死刑來威脅,我就會挺身戰鬥的」。在這些簡單的字句裡的,是本能的階級對立,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直逼所有那些充斥著有產階級政治代表的資產階級聯合政府。
在幾個度日如年的月份之後,經歷了資產階級不斷的經濟破壞、戰爭的延續、革命成果所受的侵襲、以及布爾什維克和工人階級所受的威脅——這些都被約翰·里德生動地描述出來——布爾什維克的影響力在工人、農民與軍隊之中有了可觀的增長,特別是在八月科爾尼洛夫軍事政變被擊敗之後。這一個反革命的鞭子大大地鞭策了革命的進程:「不能再讓科爾尼洛夫一類的人上台了⋯⋯布爾什維克黨要求全俄蘇維埃代表大會奪取權力⋯⋯幾乎在頃刻之間,布爾什維克就在彼得格勒蘇維埃中獲得了多數,接著又相繼在莫斯科、基輔、敖德薩以及其他城市的蘇維埃中獲得了多數。」
妥協派(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與統治階級「斷定:歸根到底,列寧對他們的威脅總要比科爾尼洛夫對他們的威脅可怕得多」。他們奉行拖延和破壞的政策,為的是要弱化群眾並解除他們的武裝。但是如約翰·里德所寫的:「同時,蘇維埃代表大會就要開幕了。它像是電光閃閃、雷聲隆隆的雲層,籠罩在俄羅斯的上空。山呼海嘯的革命衝破了這幾個月以來由於革命怒火暫時熄滅而在表而上慢慢硬化起來的外殼。」
群眾起身支持革命
在得到絕大多數群眾的支持後,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會就開始考慮把革命進行到底。約翰·里德舉了許多例子來證明群眾對革命的支持。讀者可以看到革命表達了群眾的真實訴求,而不是許多膚淺的資產階級評論家所說的「陰謀政變」。工人階級、農民還有士兵開始用腳投票,投向革命。但是就像里德寫的:「以梁贊諾夫、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為首的布爾什維克右翼繼續反對武裝起義」。里德也說到,列寧對反對起義的人說:「要麼我們必須拋棄『一切權利歸蘇維埃』的口號,不然我們就必須發動起義。並沒有什麼折衷的辦法」。里德補充說:「在知識份子當中,只有列寧與托洛茨基支持起義」。
群眾非常明確地贊成列寧與托洛茨基。書中寫道有一個工人「臉憤怒地發抖,說道:『我代表彼得格勒的無產階級發言,我們是贊成武裝起義的。你們願意怎樣做就怎樣做吧!不過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讓蘇維埃被摧毀掉,那麼我們就和你們一刀兩斷!』有些士兵附和他的意見。之後他們重新投票表決,主張武裝起義的議案被通過了。」
革命在彼得格勒獲勝之後,就開始蔓延到莫斯科和其他地區,雖然有一些遲延。約翰·里德用令人難忘的語言描述了革命勝利當天召開的全俄第二次蘇維埃代表大會上的場面:「此刻列寧發言,全場響起一片長時間的震耳欲聾的歡呼,歷時達數分鐘之久。當他站著等待大家安靜下來時,他把手緊緊地撐在講台邊上,眨著眼向會眾巡視,顯然沒有為人們的歡呼聲所動。歡呼聲一停。他就簡單扼要地說道:『現在我們要著手建立社會主義的秩序了!』於是全場又掀起一陣熱烈的歡呼」。像這樣熱烈的興奮和慶賀之情也出現在戰壕裡,士兵們歡呼令人憎恨的戰爭終於結束了。在工廠裡也是如此,現在工人成了主人。同樣地,農民也擁護蘇維埃的決議,因為這份決議讓把土地交給了農民。
約翰·里德談及一個生動的事件。在過去為舊政權充當禁衛軍的哥薩克有一隻代表團「來到斯莫爾尼宮,也就是彼得格勒蘇維埃的總部,會見托洛茨基和列寧,並問他們說:『蘇維埃政府是不是打算沒收哥薩克大地主的莊園而分配給哥薩克勞動人民呢」?列寧回答:「這件事要由你們去做。我們將支持哥薩克勞動人民的一切行動」。後來哥薩克問了反對蘇維埃的卡列金將軍同樣的問題,而卡列金回覆說:「除非踏過我的屍體⋯⋯」一個月之後卡列金將軍就看到他的軍隊在他的眼前土崩瓦解,他便向他自己的腦袋開槍自殺了。
不只是空給承諾而且還付諸實行,透過這種方式,新的民主工人國家得到了絕大多數群眾的熱烈支持:「一個軍接著一個軍,一個艦隊接著一個艦隊,紛紛派出了代表團,『歡欣鼓舞地向新的人民政府致敬』。有一天,我在斯莫爾尼大廈前面看見一團剛剛從前線上開回來的、衣衫襤褸的士兵。那些面黃肌瘦的士兵排著隊伍站在大門口,目不轉睛地仰望著斯莫爾尼大廈,好像“上帝”就住在那裡面似的。」
從國際主義到孤立
就這樣全世界的工人階級與所有人類開啟了一個榮耀的新篇章。俄國革命也在西歐——德國、義大利、匈牙利——引爆了一連串的革命,它幾乎在每個歐洲國家和每塊大陸上都得到回響。
在俄國劇變期間,托洛茨基曾和約翰·里德討論俄國革命將造成的國際影響:「在這場戰爭結束後,我看歐洲將得到改造,不是靠外交家,而是靠無產階級。歐洲聯邦共和國——(社會主義的)合眾國,是其必然的產物」。布爾什維克從來不認為「經濟落後」的俄國可以在孤立的情況下獨自實現社會主義。
早在19世紀馬克思與恩格斯就指出,建立社會主義需要比當時任何在資本主義之下的國家與大陸都要高的勞動生產力,也就是說甚至要超過當時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美國。這只有在世界革命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實現。俄國只是一個開始,它只是資本主義鍊條上最薄弱的一環。
俄國革命大大鼓舞了全世界的勞動群眾。在那震撼世界的十天的激勵下,歐洲的工人階級,在一定程度上還有美國的工人階級,向著他們的俄國兄弟姐妹的方向前進。阻礙他們的主要不是資本主義的強大力量,而是他們自己的「社會民主主義」的錯誤領導人的背叛。這些所謂的領導人拒絕跟隨布爾什維克的腳步和列寧與托洛茨基的政策,而俄國革命遭到孤立,正是他們的懦弱無能造成的結果。
史達林主義的背叛
由於主要只能依靠自己的資源,俄國變成了一個被圍困的邊遠前哨,使得稀有物資的配給制成為必要。這最終造成了官僚階層的壯大。史達林的崛起正是這一過程的人格化身。官僚制度的發展給俄國和革命後建立的計劃經濟套上了保守的枷鎖,而且也令國際工人階級喪失了一連串有利的奪權機會,包括1923年德國革命和1925-27年中國革命。
1930年代早期,官僚階層害怕群眾鬥爭的烈焰(例如西班牙革命)不僅會威脅到資本主義,也會威脅到史達林主義對俄國的掌控。如果西班牙革命成功了——不朽的工人階級起初擊敗了佛朗哥將軍的法西斯政變,並佔領了西班牙五分之四的領土——那麼歐洲革命和世界革命會重新回到政治議程裡。
眾人皆知,西班牙的資產階級丟下他們的政治影子(自由派政客),逃到了佛朗哥那邊。可是各個工人組織領導層的錯誤政策讓這個影子重新充實起來:破碎的資產階級國家又再次重建,強大的西班牙無產階級則被擊敗了。而共產黨應該為此負首責。
這並不是20世紀唯一脫軌的革命。在1968年法國工人發動了史上最大規模的總罷工。一千萬工人罷工並佔領了工廠。1974年的葡萄牙革命接管了銀行,並將70%的經濟國有化。當時英國《泰晤士報》(British Times)總結說,在葡萄牙「資本主義已經死了」。但這種說法言之過早,因為社會黨、激進軍官以及共產黨沒能透過工人民主的控制與管理來鞏固這場的勝利。。
新一波的運動
2007/08年開始的嚴重的世界經濟危機(資本主義至今尚未完全恢復)開啟了社會和政治不穩定的新時期,工人階級與青年的反對聲浪茁壯起來。群眾運動的新語言已經成形,例如在美國伯尼·桑德斯說他想要一場「政治革命」。
但很可惜的是,他沒有將此延伸到社會與經濟的革命。如果沒有社會與經濟的革命就不可能發生真正的改變。但是,唐納德·川普的攻勢已經催生了一系列新的群眾運動,特別是工人階級與青年的運動,他們在美國和全世界重新尋求社會主義的革命道路。
2011年北非和中東的革命預示了歐洲和美國將要到來的社會劇變。這些革命遭遇失敗,是因為缺少了一個曾令俄國革命獲得成功的必要成份:有遠見者所領導的、以工人階級運動為基礎並能帶領它奪取權力的群眾性馬克思主義政黨。
西班牙革命左翼與工人國際委員會正在西班牙建立這種政黨的核心,這樣的政黨在過去保證了俄國工人階級的勝利。我們號召所有工人與青年,還有尋求社會主義變革的組織,和我們一起慶祝100年前俄國的偉大事件,也從現在開始準備能夠在歐洲與全世界實現同等成果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