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統治階級面臨了一個兩難。如果他們斷絕與中國的關係,他們將失去最重要的貿易夥伴。如果他們與中國接觸,就會削弱美帝國主義的目標,而增強中國帝國主義的目標。
David Elliott 社會主義行動(ISA澳洲)
去年,澳洲政府加大了對中國投資的限制。中國2020年在澳洲的投資下降61%至約10億美元。而在2016年的中國投資鼎盛期,來自中國的投資達到165億美元。
莫里森政府已經採取行動,以「國家安全」為由阻止中國投資。然而事實上,他們需要外國投資和貿易來支撐經濟。
中美之間的衝突是導致投資下降的原因。中國的全球影響力日益增強,對美國的統治地位構成了威脅。同時中國與澳洲的商業關係也成長了起來。
全球的資本主義政府擔心社會不滿情緒日增,並正在採取行動保護自己的統治階級不受鄰國資產階級的侵害。隨著澳洲和中國統治階級的衝突,種族主義被煽動起來對付中國人民。這破壞了工人階級人民之間的團結。對此,我們需要立即反擊。
各國資本家之間的衝突對普通百姓產生了莫大影響,但中國、美國或澳洲的統治階級並不關心我們的死活。他們之間的衝突導致經濟不穩定、失業和廣泛的貧困。在最糟的情況下還可能導致戰爭。
中美新「冷戰」
隨著中國勢力的增強,美國的勢力也在相對削弱。這導致了這兩個大國之間不可避免的衝突。這是一個帝國主義的衝突:雙方政府都希望為自家統治階級確保市場和資源的渠道,並願意利用經濟和軍事威脅來做到這一點。儘管美國政府聲稱反對中國的殘酷鎮壓,但它同時卻樂於支持其他地方的獨裁政府,關鍵問題只是在於中國威脅了美國的霸權地位。
在特朗普政權期間衝突加劇。我們已經看到了中美貿易戰的激化,以及兩國在台灣、南海以及中印關係等問題上的地緣政治角力的升級。
在亞太地區,澳洲扮演著次帝國主義大國的角色。它在軍事上與美國步調一致。除了美軍在松樹谷(Pine Gap)的設施外,許多澳洲空軍基地也為美國空軍提供支持。
澳洲軍艦在南海巡邏。中國宣稱擁有該海域的廣闊範圍,在領海方面與越南和菲律賓等政府產生矛盾。澳洲還參加許多旨在對抗中國的軍事聯盟,例如「五眼聯盟」以及與美、日、印的四方安全對話平台。
由於存在核武器的威脅,中美之間不可能爆發全面戰爭。資本家擔心這種戰爭會引起社會動盪。但是很有可能發生有限的交火。中印軍隊之間在喜馬拉雅山部分邊界上已經發生了這種情況。
到目前為止,衝突主要採取貿易和技術戰的形式。2018年,澳洲政府禁止華為參與建設澳洲5G網絡。政府還干預阻止華為在澳洲和所羅門群島之間鋪設海底電纜。這是美國推動的更廣泛戰略的一部分,美國、日本、英國、法國以及現在印度也有可能將華為列入拒絕往來戶。
澳洲政府還採取行動,對抗中國在太平洋地區的政治影響。澳洲政府支持許多南太平洋國家政府,力圖維持西方帝國主義的政治影響力、市場和有利可圖的自然資源。中國最近向這些國家政府提供投資的舉措,促使澳洲「逐步加強」對大洋洲的援助。
最近巴布亞新幾內亞洩露的文件顯示,中國利益集團計劃在澳洲海邊界附近的達魯島(Daru)上建造一個名為「新達魯城」的小城市,而澳洲和巴新政府之間仍在就一項中國推動的達魯漁業投資提案進行爭論。澳洲商會對此爭端感到警覺,並敦促政府向該國提供更多援助以牽制中國。
中澳貿易衝突
與中國的緊張關係可以追溯到多年前。澳洲當時用「反傾銷」措施對外國商品徵收關稅,尤其針對中國商品,以保護澳洲資本家免受競爭。澳洲政府指責中國將價格低廉的商品「傾銷」到世界市場上,可能會比過澳洲商品。
隨著中國經濟影響力的增長,它已成為反傾銷措施的主要目標。2016年,澳洲生產力委員會報告說,在1995年至2005年之間,澳洲有11%的反傾銷措施是針對中國的,2005年至2015年,這一比例上升至34%。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包括澳洲在內的世界各國政府都使用保護主義措施來保護本地產業。但他們使用自由貿易的語言來給這種政策背書。「反補貼措施」是說因為外國產品受到本國政府補貼,所以要對它們徵收額外關稅。這種情況過去很少見,但自2009年以來就變得越來越普遍。
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資本主義國家既是貿易夥伴,又是競爭者。各國一方面鼓勵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為資本家開闢新市場,但同時這些政策增加了競爭,促使資本家訴諸關稅等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全球化導致澳洲製造業就業機會流失。這給某些業界帶來了訴諸貿易保護主義措施的壓力,使貿易衝突更加尖銳。
澳洲對中國的依賴
中美帝國主義衝突給澳洲統治階級帶來了一個特殊的問題。在過去20年中,中國已成為澳洲最大的進出口貿易單一貿易夥伴。其原因與新的冷戰本身相同,是因為中國崛起為主要的帝國主義列強。
澳洲避免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最嚴重影響,其主要原因有兩個:政府對銀行存款的擔保以及對中國的鐵礦石銷售。
2020年疫情引發了自1930年代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之後經濟增長反彈,這似乎是自1970年代以來最快的復甦。但是,導致危機的所有主要因素都沒有解決。澳洲經濟仍然受到低工資、不穩定聘僱、殘缺的福利、通貨膨脹和大量家庭債務的困擾。即使在採取重大公共刺激措施之後,勞動者也沒有足夠的錢來徹底阻止經濟衰退,因為經濟從一開始就不利於我們。
儘管疫情是2020年大衰退的直接誘因,但資本主義的潛在問題仍然威脅帶來更深層次的衰退。由於2008年類似的原因,這種情況尚未發生:澳洲政府為確保就業,暫時提高了福利水平、支付了前所未有的補貼來支撐房價,以及向中國銷售了史無前例數量的鐵礦石。
中國需要澳洲鐵礦石來生產建築用鋼。其年度鐵礦石消費量的60%來自澳洲。中國政權確實有替代澳洲鐵礦石的方案,但各種方案都代價巨大。
幾內亞西芒杜(Simandou)的未開發鐵礦石礦脈離開採可能還有5-10年。它被稱為「皮爾巴拉(Pilbara)殺手」,是指它可以取代澳洲西部開採大多數鐵礦石的皮爾巴拉地區(Pilbara)。即便如此,西芒杜將來預計每年可以生產1.5億噸鐵礦石,而中國去年購買的澳洲鐵礦石超過8億噸。
這種依賴性是雙向的。去年澳洲向中國出口了8億噸,而其他海外市場加起來也只有4.6億噸,其中部份已經由澳洲供應。礦業資本家沒有中國以外的買家。他們依靠於中國持續生產大量鋼材。
這種榮景並不是肯定的,因為中國的支出是受到巨額舉債的支撐。中國大部分鋼材用於住房市場,《華爾街日報》將這稱為「世界上最大的資產泡沫」。這種增長不能無限持續。
澳洲統治階級的分裂
澳洲統治階級在中國關係問題上存在分歧。維多利亞州政府與聯邦政府之間的爭端正在加劇這一局面。2018年,維多利亞州州長安德魯斯(Daniel Andrews)根據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簽署了一項協議,允許維多利亞州的公司競標全球一帶一路項目的合同。該協議鼓勵中國公司投資技術和農業,並競標州政府的基礎設施項目。
維多利亞州的經濟非常依賴建築和房地產。但是,過熱的房地產市場多年來一直在威脅著要衰退,而且這種趨勢仍在持續。維多利亞州政府的稅收依靠房地產稅和土地銷售稅。維多利亞州政府在2019年預測會有盈餘,而去年11月,他們報告上一個財政年度出現65億美元的赤字,原因是他們應對疫情做出了空前的支出。
由於農業和留學生的緣故,中國已經是維多利亞州最大的出口市場。這些市場因邊境關閉和貿易戰而遭受損失。資產階級的某些階層將中國視為新的支持經濟的外國投資來源。
這與聯邦政府的地緣政治目標相衝突。整個2020年,聯邦政府和維多利亞州政府對維多利亞州的一帶一路協議進行了口水戰。12月,聯邦政府通過了新的法律,授權自己否決該交易,並給維州政府3月10日的最後期限,解釋一帶一路交易為何符合「國家利益」。
2020年衝突加劇
根據聯合國的數據,2020年澳洲的外國投資總額下降了46%,反映出與疫情有關的全球外國投資下降。但是來自的中國投資下降幅度更大。據《衛報》報導,一位消息人士說:「美聯儲正在嚇跑各地的中國投資。」
整個2020年,澳中關係惡化,澳洲政府呼應美國要求調查最初在中國爆發的新冠疫情。隨後5月,中國終於落實了其長期的威脅,對澳洲大麥徵收了關稅,11月又對包括糖、煤、羊毛、大麥和銅礦在內的多種澳洲產品實行了非正式的海關禁令。根據所謂的有害生物危害,禁止木材進口;根據衛生標準,禁止進口龍蝦。
對澳洲產品的禁令是中國政權向美國發出信號的一種方式,也警告美國盟國不要加入拜登提議的「民主國家聯盟」來遏制中國。
去年7月,澳洲政府對外國投資增加了「國家安全」限制,並賦予了聯邦財政部在交易完成後取消交易的權力。財政部長弗萊登堡(Josh Frydenburg)立刻動用了這一權力,取消了由日本公司擁有的 雄獅乳品飲料公司向中國蒙牛乳業的出售。
11月,澳洲簽署了全球最大的貿易協定,區域全面經濟合作夥伴關係(RCEP)。該協議增加整個東南亞對工人和環境的破壞。預計RCEP收入的90%將流向中國、日本和韓國。該交易標誌著中美之間衝突的升級,是中共政權的一次重大外交勝利。
貿易部長西蒙·伯明翰(Simon Birmingham)宣稱:「如此大規模的經濟合作向我們發出了強烈信號,表明我們地區致力於開放貿易原則」,但該協議將無法解決澳洲與中國或長期貿易衝突的根本原因,即加劇的帝國主義衝突。中澳自2015年便達成了自由貿易協定,但這也並不能阻止中國在RCEP簽署前夕就禁止澳洲進口的禁令。
種族歧視和帝國主義
在這場日益嚴重的衝突中,澳洲華裔面臨著越來越多的種族主義。洛伊研究所最近的一項調查報告說,去年有37%的澳洲華裔受到種族歧視,其中18%的人受到人身威脅或攻擊。外交關係緊張是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
對資本家來說,讓人們把自身貧困怪給中國人非常有用。例如,當人們將房地產價格上漲怪給「中國炒房客」時,這就把責任從真正的問題:資本主義住房市場轉移開來了。住房危機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住房被視為一種獲利的商品,而市場是開放給所有民族的資產階級投機客謀利的。
澳洲統治階級面臨了一個兩難。如果他們斷絕與中國的關係,他們將失去最重要的貿易夥伴。如果他們與中國接觸,就會削弱美國帝國主義的目標,而增強中國帝國主義的目標。他們的關注點在於為自己開拓市場並保護自己的利潤。無論澳洲統治階級採取哪種路線,中美衝突都將繼續下去,並有可能使世界陷入進一步的動盪。
爭奪經濟和政治主導地位是中美這樣的大國試圖將勢力範圍擴大到全球的動機。在這些衝突中總是有人會煽動民族主義、種族主義的恐懼心理。這很容易失控,並助長戰爭。
我們需要在每個國界的每一側建立國際團結,以抵抗種族主義和帝國主義。每個國家的工人都應該將權力掌握在整個工人階級手中。資本主義是我們問題的根源。
爭取社會主義國際主義!
與澳洲資本家相比,我們澳洲工人與中國工人更親近。中澳資本家都在剝削工人,這種剝削是我們經濟動盪的原因。
我們需要將大企業收歸工人的民主管理,為滿足人類需要而進行生產。我們創造的財富不應浪費在利潤上,而應在整個社會的控制之下,並用來消除貧困、飢餓、無家可歸,並為應對氣候變化等緊迫問題提供資金。
以這種集體努力,我們可以根據我們的集體需要來組織國家之間的貿易,而不是基於資本主義競爭來分裂世界。跨國界的全球合作才符合勞動人民的利益,而不是爭奪市場和領土。這就是澳洲的社會主義行動(Socialist Action)作為國際社會主義道路的一分子的原因。我們支持中美兩國的工人,為終結資本主義、獨裁和戰爭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