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財政「黑洞」迷思
《社會主義替代》(英格蘭、威爾斯和蘇格蘭ISA)第49期黨報社論
(本文首次發表於2024年9月25日)
8月底,首相施紀賢(Keir Starmer)在唐寧街10號的玫瑰園就即將到來的10月份預算發表了講話。他暗示了什麼?修復我們破碎的國民保健署?在格倫費爾(Grenfell)塔火災調查之後確保所有住房都適合人類居住?提高最低工資標准並向富人徵稅以幫助工薪階層應對生活成本?盡情幻想吧!
施紀賢卻說:「坦率地說,情況在好轉之前會變得更糟。十月份將有一份預算案出台,它將是痛苦的。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將面臨艱難的抉擇。」
任何覺得這些話語耳熟的人都一點沒錯。它們幾乎是逐字照搬自2010年保守黨政府的內容,在將工人待遇和公共服務付之一炬、大搞私有化和削減舉措之前,他們就用過這些老套的口號。
施紀賢和李韻晴(Rachel Reeves)取消了1000萬養老金領取者的冬季燃料津貼,這已經激起了群情激憤,估計今年冬天將有250萬人面臨燃料貧乏的風險。針對工黨議員們對其選區可能出現的強烈反對的擔憂,夫斯斷然拒絕公佈任何有關這項政策影響的評估報告,這些報告的內容能概述其破壞性後果,同時也拒絕採取任何緩衝措施。然而,不出所料的是,在施紀賢領導的親資本主義新工黨中,多數議員都投票通過了這一殘酷的攻擊,只有一人反對,53人棄權。
打破財政「黑洞」迷思
削減和「親市場」政策已經摧毀了我們的國民保健署,但這一顯而易見的結論卻不為施紀賢所悉,相反他準備將我們的國民醫療服務體係進一步推向這一災難性的道路,並承諾「不改革就不再提供額外資金」。在他宣佈之一政策的演講中,他為我們提供了兩個選擇:「向勞動人民加稅,或者改革。我們知道勞動人民負擔不起更多的開支,所以實際上就是要麼改革,要麼死亡」。
當然,眾所周知還有第三個選擇:向億萬富翁的巨額財富徵稅,他們早已從過去14年的政策中賺得肚滿腸肥。但不要指望工黨短期內會做到這點。與其繼續推行保守黨的災難性政策,我們需要爭取將所有國民保健署服務與大型製藥公司和護理服務一起收歸國有。
實際上,已經概述的政策只是冰山一角。財政大臣李韻晴希望「節約」220億英鎊,以填補保守黨留下的所謂財政「黑洞」。這將意味著更多的緊縮政策,除非大規模的工人階級鬥爭能夠迫使他們退縮。
李韻晴所謂的「黑洞」純屬捏造。它只不過是「沒有錢」來為服務提供資金這一陳腐觀點的翻版。我們需要打破這一迷思。自2010年以來,英國億萬富翁的財富增長了一倍多。全英資本家每年的總利潤高達6000億英鎊—-而這僅僅是申報的利潤。
我們——工人階級的大多數——需要奪取億萬富翁的財富。我們需要開展群眾鬥爭,迫使超級富豪納稅,以解決深刻的社會危機以及不斷升級的氣候災難。但僅僅向富人徵稅是不夠的。歸根結底,你無法控制你不擁有的東西。正因如此,作為社會主義計劃的一部分,我們主張將公用事業、銀行、主要工業和主導經濟的巨型企業國有化並置於民主公有制下。這樣才能為真正的綠色社會主義生產計劃奠定基礎。
施紀賢與工會
施紀賢出席了最近在白禮頓舉行的工會大會,引起了諸多議論—-這是自2009年以來首相首次出席工會大會。施紀賢儘管承諾結束對工會的「報復性攻擊」,但工黨顯然並不打算將工會運動的利益作為他們執政。所謂的「勞動人民的新政」包括了一些有利於工人的有限改革,但已被淡化得面目全非。承諾結束「解僱再重聘」的政策被取巧地改寫為只禁止「剝削性」的零工合同,為僱主提供了無數漏洞。
與保守黨相比,工黨以稍微合理的提議解決了一些工會糾紛。初級醫生加薪22%,火車司機三年內「無附加條件」加薪14%。儘管這些條件仍然很不充分,但它們確實表明瞭採取罷工行動是有效的。李韻晴明確表示,這些薪酬協議是避免進一步罷工所必需的,這表明當工人運動採取行動時,可以最有效地對抗工黨政府。
工會目前的一項重要任務是通過反對施紀賢議程的鬥爭,從工黨執政者那裡贏得盡可能多的讓步。然而,不幸的是,工會聯合會的做法似乎仍然是試圖與政府建立友好的「夥伴關係」。這甚至延伸到了工會聯合會領導層為施紀賢的演講起立鼓掌,以及工會聯合會秘書長諾瓦克(Paul Nowak)呼籲工會「捲起袖子」幫助工黨。
我們必須在整個運動中摒棄這種失敗的「夥伴關係」模式。工人和他們的老闆不是「夥伴」——他們的利益完全對立。在堅持「夥伴關係」的地方,這意味著壓低工資、失業和降低工作條件。
例如,最近幾周,塔爾伯特港(Port Talbot)的塔塔鋼鐵公司(Tata Steel)令人震驚地裁減了2500個工作崗位。如果工會領導層沒有採取「等待工黨發落」的態度,取消或推遲罷工行動,寄希望於新政府能帶來更好的結果,這一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在工業崗位面臨類似威脅的地方,如斯肯索普(Scunthorpe)的英國鋼鐵公司和蘇格蘭的格蘭傑茅斯(Grangemouth)鋼鐵公司,需要開展車間層面的抗爭活動,並最終採取罷工行動,同時要求通過國有化來保住工作崗位。
工會絕不能給予工黨任何蜜月期。我們需要為群眾鬥爭做好準備。如果不這樣做,右翼和極右翼就會更多地利用社會現有的不滿情緒。
保守黨領袖競選與改革
現在,保守黨面臨著選舉崩潰的命運,又被改革黨包抄,奄奄一息的保守黨面臨著生死問題:他們還有未來嗎?
無論這個問題的答案如何,有一點是明確的。保守黨將越來越向右轉,甚至超越了大選中發起的種族主義「停船」運動。他們的政黨已經從上到下被「特朗普化」了。
巴德諾克(Kemi Badenoch)和鄭偉祺(Robert Jenrick)這兩位黨魁競選中的領跑者都是這種轉向的徵兆。兩人都代表了柏斐文(Suella Braverman,前內政大臣,因發表「(反對加沙戰爭)停戰日遊行的團體組織者與哈馬斯等恐怖組繒有聯繫」社論而被解職)和李思銘(Jacob William Rees-Mogg,前樞密院議長及下議院領袖,以極端保守反動著稱)醜陋的反動政治。兩人都將保守黨的失利歸咎於該黨過於左翼和「覺醒」。巴德諾克將英國改革黨的支持者稱為「我們的人民」,而鄭偉祺則承諾「讓法拉奇失業,讓他成為多餘的人」——換句話說,就是在右翼方向包抄他,讓保守黨再次成為英國政壇右翼的主力軍。
當然,保守黨能否做到這一點還有待觀察。必須要正視法拉奇想要成為「真正的反對黨領袖」的野心。當他不再在英國新聞頻道裡苦苦阻止自己的節目被砍掉時,說明他就已經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虛假的「反建制」聲音。
八月席捲英國的種族主義騷亂和襲擊事件,儘管被聲援和街頭動員示威所鎮壓,但還是讓人清楚地見識到了右翼勢力糾集起來的醜惡力量。
令人鄙夷的是,工黨也以自己日益高漲的反移民言論對此推波助瀾。施紀賢最近訪問意大利,學習極右翼總理喬治亞·梅洛尼的種族主義邊境政策,這恰恰表明瞭他的政府正在走向何方。
現在是建立新政黨的時候了
施紀賢的蜜月期(如有的話)現已結束。根據9月3日YuGov的民意調查,只有19%的人讚成政府的政策,而不讚成的人佔55%。僅冬季燃料和兒童貧困問題的投票就使施紀賢的個人支持率下降了20個百分點。
顯然,人們不乏對政治建制的憤怒。但為了阻止右翼利用這種憤怒,左翼和工人運動迫切需要建立一個以鬥爭為基礎的、真正反建制的新政黨。
郝爾彬和其他四名反戰獨立議員已經採取了微小但積極的措施,成立了新的獨立聯盟。雖然很遺憾這並非一個政黨,但這群左翼議員已明確表示他們有意挑戰工黨政府的緊縮措施以及其對帝國主義戰爭的支持,他們一起在議會採取行動的同時還簽署聯名信和聯合聲明。
這樣一個聯盟的存在表明,建立制衡右翼的力量是可能的,但單靠議會中的獨立人士聯盟是不夠的。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政黨。涵蓋了在大選中參選的工黨左翼候選人的傘式網絡「集體」(Collective),現已開始討論如何邁出這一必要的一步。
在9月15日舉行的一次私人會議上,前北泰恩市長德里斯科爾(Jamie Driscoll)、電影導演堅·盧治(Ken Loach)和郝爾彬出席了會議,討論了將「集體」轉變成一個新的群眾性左翼政黨的計劃。這次會議的組織者提出了到2025年擁有10萬名成員的目標,以及明年至少有150名市議員,並最終在2029年大選中擁有十幾名議員的目標。
遺憾的是,郝爾彬和其他一些關鍵人物尚未邁出這必要的大膽一步,號召成立一個新黨。如果他們這樣做了,那將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重要一步。建立這樣一個政黨的機會已經成熟。它可以為數十萬渴求一個新政治載體的工人和青年提供一個家園。正因如此,「社會主義替代」已經致函「集體」,表達了我們加入該項目並參與其未來討論的願望。
為了真正可行,關於「集體」未來的討論需要向盡可能廣泛的階層開放,將工會份子、氣候運動人士、反種族主義、女權主義者、LGBTQ+和聲援巴勒斯坦團運動份子以及社會主義者聚集在一起,公開辯論並通過一項戰略和計劃。正如我們在前幾期的《社會主義替代》中所概述的,我們認為,一個基於工人階級獨立性的社會主義綱領是新黨成功的關鍵,它能抵抗‘兩害取其輕’的壓力。
成立新黨的過程也應與議會外——街頭和工作場所——的鬥爭同步進行。例如,在施紀賢的保守黨輕型預算案發佈當周,有郝爾彬和其他人發起的大規模反緊縮示威,提出了向富人徵稅和將關鍵服務國有化的大膽要求,可以作為新政治組織的重要啟動平台。
為了參與這場必要的討論,社會主義替代出版了一本新的小冊子《我們所需要的新政黨》。這本宣言的前言由主要的工會成員和醫療運動人士簽署,其中概述了新黨的組建方式、我們運動的歷史教訓以及制定激進的社會主義綱領以對抗日益衰落的資本主義制度的迫切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