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乃至國際上帶來驚天動地的影響
專訪卡薩姆‧斯旺特(Kshama Sawant)
莎拉‧瑞克(Sarah Wrack) – 《社會主義者》週報(英格蘭和威爾士社會主義黨)
11月15日傍晚,在世上資本主義國家之首美國,重建社會主義運動邁向歷史性的一步。社會主義選擇(社會主義行動在美國的姐妹組織)候選人卡薩姆‧斯旺特( Kshama Sawant)在她的對手承認落敗後,贏得西雅圖市議會一席。這是幾十年來,社會主義者第一次在美國選舉中擊敗民主黨獲勝,民主黨一貫偽裝為一個親近勞工的政黨。進一步的點票顯示,截至11月18日,卡薩姆總共獲得93,168張選票,拉開與對手的距離。以下是她接受莎拉‧瑞克(Sarah Wrack)的採訪:
為什麼你和社會主義選擇(SA)決定參與這次選舉?
去年我們參與了華盛頓州眾議院的選舉,競選對手是眾議院議長弗蘭克‧喬普(Frank Chopp)——可能是本州最強大的議員。
對在佔領(華爾街)運動之後,我們分析政治局勢,便決定參選。佔領運動一度興起,然後在2011年年底和2012年年初的時候,開始發展成諸如明尼蘇達州的佔領房屋等運動,但運動整體上開始消散。在當時對那些自認為進步人士而言,首要話題是奧巴馬連任總統,優先問題成了要讓奧巴馬當選,因為如果讓羅姆尼入主白宮將是不可想像的。
當然,社會主義選擇同意絕對不應該給右翼獲勝的機會,但我們也指出,民主黨也沒有為美國的工人階級服務,並不是共和黨的替代選擇。在整體上,這是一個兩大親商政黨體系,或者可以說只是一個商家政黨的兩翼而已。
事實上,奧巴馬政府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傾向進步的美國人年復一年的將希望寄托在民主黨身上,然而等來的則是一連串的背叛。所有的承諾,關於醫療保健的,關於被囚禁在關塔那摩灣的人,關於結束對阿富汗的佔領和無人機襲擊,所有這些都被出賣了。事實上,無人機襲擊的數量大漲,奧巴馬驅逐了最多的無證移民。作為一名教師,我可以告訴你,奧巴馬任內的教育部對公眾教育和教師工會的打擊變得更為厲害。
因此,對社會主義選擇而言,問題是我們如何繼續與人民進行政治對話,並說明需要突破兩大政治黨派。目前看起來,進行我們自己的競選工程是一個有效的策略,而且可以顯示一個真正獨立的基層選舉工程應該怎樣推動。
我們已經參與了兩場競選,沒有向任何大企業尋求資金支持,而且是獨立於民主黨之外,沒有尋求民主黨黨團的背書。
去年,我們獲得了29%的選票,這本身也是相當了不起的成績——超過20,000人投票支持我們。我們爭取將「社會主義選擇黨」印在選票上,今年我們同樣也公開以社會主義選擇候選人的身份進行競選。
競選活動是如何組織的?
第一批參與競選的人是社會主義選擇(SA)的成員,在開始階段我們的首要重點是發展競選平台本身。在社會主義選擇各支部內,我們進行了徹底充分的討論和辯論。我們強調三點競選訴求——第一個訴求是爭取每小時15美元的最低工資標準,我們自去年以來就打出這訴求。今年,我們是參與全市範圍的選舉,所以提出在全市範圍內實現最低工資每小時15美元。第二個訴求是建設經濟適用住房和實行租金管制。第三個訴求是徵收百萬富翁稅以資助公共交通和教育。
我們的競選班子(的目標)是使西雅圖成為人人能負擔得起生活的城市。因為我們面臨的一個突出問題是,西雅圖是一個非常富有但嚴重不平等的城市。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尤其是在愈來愈多的低工資工人群體而言,生活負擔難以承受。
從一開始就很清楚,這些訴求確實能引發西雅圖工人階級的廣泛關注,令我們的義工團隊不斷擴大。因為有一個不同於千篇一律、為大商家服務的政治人物出來競選,人們非常興奮。
刺激到群眾的一點是,我們承諾如果我們當選,將只領取本地工人的平均工資。西雅圖市議會成員每年收入是120,000美元,薪水非常高,僅次於洛杉磯市議會。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一點,當我們說我們只領取工人的平均工資,將其餘部分用於建立爭取公義的運動,這真正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力。
因此,基於選舉工程的政治立場,我們能夠吸引一大批義工。我們有幾名社會主義選擇成員作為全職人員,組織義工。我們有一個競選辦公室,每天都組織員工會議討論任務,員工會議是與當地的社會主義選擇領導層合作組織的。
所以,我們確實能夠留意到城市裡發生的一切,並抓住任何潛在的機會來討論和宣傳競選活動,並贏得媒體的關注——這對我們來說極為必需,因為我們面對的競爭對手是在任者,並且連任16年了,具有根深蒂固基礎的民主黨人。我們無情而尖銳地提出所有的問題,不僅是他16年來的政績,也包括整體上市政府的狀況和他們是如何與勞動人民的需求脫節。通過所有這些努力,我們能夠建立起一支有350名義工組成的競選團隊,這是我們競選活動的重要能量來源。
另外一件很能幫助競選活動的事情是,到選舉日之前的最後一個週末,我們總共組織了100場集會。我們有團隊成員站在繁忙的街道路口,揮舞競選活動的旗幡,我們在每天有眾多通勤者的高速公路上懸掛了巨大的大橫幅,上面寫著「最低工資15元,票投斯旺特」。
這些確實幫助我們獲得人們的投票。大部分的城市政治活動是如此與正常工人階級的生活脫節,所以人們對此毫不重視,並感覺其極為無聊。他們看到了市議會成員大多是白皮膚和富裕的上層階級人士,而這些人並不真正知道基層發生了什麼,也對此並不在乎。所以,我們的鬥爭不僅是影響通常參與投票的人群,也要影響到那些通常不投票的人群參與投票,支持這場競選活動。
我們還積極與群眾對話——我們是馬克思主義者,我們並不認為選舉舞台上是最有利於建立社會運動的地方。不過,我們以此為例說明,如何可以實現這一目標,而這需要你的參與。所以我認為,這是最大的挑戰,而且我們做的相當不錯。
但是,我們不能孤立地來談論競選工程。我們不得不說明,在競選的同時,也正是快餐業工人運動的冒起期。特別是在西雅圖,他們一直很自信,我們也一直在團結聲援他們。與此同時,在鄰近西雅圖國際機場的城鎮西泰克(SeaTac),也正好有關於最低工資每小時15美元的投票活動。其目的是專門為機場工作人員提供每小時15美元的工資。因此,所有這些都為競選活動創造了眾多動能。
人們知道你是公開的社會主義者,有何反應?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我們突出之處是爭取每小時15美元的最低工資。
真正吸引了人們的是我們的大膽無畏,做法與你通常能得到的建議截然相反。有很多人喜歡我們競選活動,而抱著資產階級政治活動經驗的人會告訴我們:「你們不應該那麼高調,不要過於批評政府」 。經常有人問我:「你為什麼在演講開始的時候,總是說:『我是社會主義選擇的成員』?」
他們希望我撇清與社會主義選擇的關係,因為通常美國選舉政治多是圍繞個人和個性,而非是集體組織和集體努力。但是,我們完全拒絕這種做法。相反,我們大膽提出我們的政治,並清楚表明,如果你喜歡這項運動,如果你喜歡我們是鬥士,那麼與這一切相關的事實是,我們是社會主義者。
很多人沒有那麼在乎標籤,他們更多關心的是議題和運動本身。但是有這麼一個群體,對他們而言稱號確實重要。有人說:「好吧,如果這是一場社會主義運動,而且我同意其中的一切的話,說不定我也是個社會主義者,也許我需要與社會主義選擇談談。」我們有支持者加入或考慮加入社會主義選擇,因為他們同意我們所說的,而且見到我們大膽推動運動,也提高了他們的信心。
現在你有什麼計劃?
首先今天[ 11月17日]我們有一個大集會,聚集了每個參與競選活動的人,大家都很興奮,慶祝勝利,但同時集會也提供前進的道路——從現在我們要做麼?
我們想要討論的,不僅是我們的競選工程,以及我們會在市議會做什麼,還有事件的重要意義。在美國的主要城市一名革命社會主義者進入市議會,有什麼意義?這為美國乃至國際上的左翼帶來真正的(大致上是驚天動地的)影響。因為這回使左翼起來想想,如果這是可能的,那麼還有什麼是可能的?
我們得到全國和國際媒體關注,原因不僅是我們贏了市議會一席,通常沒有人在意誰贏了。觸目之處是一個公開的社會主義者贏了,而且沒有依靠大企業資助,也沒有依靠民主黨的體制。左翼需要借鑒這些經驗,並認清這裡存在機會,去建立運動和建立一個可行的反資本主義、反對大商家,為工人階級服務,並可以超越美國兩個為商家服務的政黨的替代政治選擇。
在市議會裡,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推動每小時15美元最低工資。具體來說,我們將起草一份提案提交給市議會。但我們也不會認為通過該決議是易事,對此不抱任何幻想。大商家會全力抵制決議,因為西雅圖是主要的城市,如果這裡得到每小時15美元最低工資,會在其他城市產生骨牌效應。因此,我們需要建立支持這訴求的群眾基礎。
我們正準備組織一場大集會,目標是聚集10,000人,但我們會看進展如何。至少是在明年年初組織數千人參與的集會,支持每小時15美元的最低工資標準。
我見過很多評論說,西雅圖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當然各地都有這種或那種狀況,總有些與眾不同。但我認為對於各地的左翼而言,重要的是認識到這一事實,考慮到當前的資本主義危機,尤其是歐洲所推行的支出緊縮所達到的程度,毫無疑問這裡是存在機遇的。如果這可以發生在資本主義龍潭虎穴的美國,沒有理由這不會發生在其他地方。但這絕不是自動發生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有意識地組建我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