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科米丑闻——特朗普危机加剧

Tom Crean, 社会主义替代(CWI美国)

上周特朗普解雇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令华府的政治危机爆发。由于特朗普推行的多个专制措施,建制当局和国家机器内部的分歧愈演愈烈。数千万人已经受够,彻底反对特朗普没有民主授权的种族主义、厌女思想和反工人阶级的立场,只想他尽快下台。

特朗普作茧自缚

众多自由主义媒体纷纷将此比作水门事件。据说特朗普曾在两人共进晚餐时要求科米“效忠”他,而且特朗普在解雇他之后,在Twitter上要胁道──科米最好祈求他们的谈话没有录音,这听上去确实和尼克逊时代如出一辙。

目前看来,科米详细记录了他和特朗普的所有谈话。《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报道称,这些记录包括特朗普要求科米停止调查退役中将、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弗林由于隐瞒自己同俄国方面通话的真实内容,于今年二月被迫辞职。

理论上来说,特朗普有权解雇联邦调查局局长,但是我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这其实是妨碍司法公正,是阻止联调局调查特朗普竞选活动与俄国政府的秘密联系的拙劣伎俩。如果特朗普确实录了音,并且其内容和科米的记录一致,那么他将受到严重打击。

昨天,当白宫进一步陷入危机时,代理司法部长罗德‧罗森斯坦(Rod Rosenstein)任命联调局前局长罗伯特·米勒(Robert Mueller)为特别检察官,授予他极大的权力调查特朗普与俄国的联系,以及“与调查直接相关”的其他事情。这将使这场政治危机持续数月之久,但它也意味着统治集团已经压制住了特朗普。人们一定会同意朱利安‧爱普斯坦(Julian Epstein)——克林顿被弹劾时的民主党顾问——的说法:“随着米勒得到任命,[行政当局]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它应付身边不断扩大的危机的能力十分有限。这将成为我们迄今为止在公共事务中所见过的最笨拙、最适得其反的止损措施之一。”(《纽约时报》,5/18/2017)

在过去特朗普一切离奇曲折中,国会共和党领导层一直为其辩护,但今次突然缄默不言,然后迅速表示欢迎对特别检察官的任命。一些党内批评者愈发无所顾忌,参议员约翰‧麦凯恩(John McCain)说特朗普的丑闻已经到了“水门事件的程度”。

特朗普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一种解释说,他不顾一切地阻止“确凿证据”被揭露出来,否则一定会失去总统职位。另一种解释说,解雇科米可能是特朗普满足控制欲的表现,因为科米最近向国会所做的证词惹怒了这位完全没有原则而又敏感的总统。在现阶段,这两种解释似乎都说得通。不管哪一种是事实,特朗普每天都把埋下自己的洞挖得更深。

专制倾向

本届政府成立伊始我们就指出,除了完全反动的施政计划,特朗普还带有十足的专制倾向。他明确地称赞普京、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Erdogan)和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Duterte)等“强人”。他想效仿埃尔多安,清洗政府内的“不忠”分子。他已经把枪口指向了国务院、环保局乃至国家公园管理局(公园管理局公布出他就职典礼的照片,里面并没有他所说的“破纪录的”人群)。他和他的亲信斯蒂芬‧班农(Stephen Bannon,现在已被冷落)把媒体称作“人民公敌”。

尽管特朗普对他在国家机器内的对手的攻击几乎像禁穆令和修建墨西哥隔离墙的命令一样无力,我们还是必须认真对待。社会主义者坚决反对权力本就过大的“帝王总统”(imperial presidency)集中更多权力。我们支持最大程度的民主改革,来制约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我们反对专制政府隐瞒右翼当局和国安机器的内幕丑闻。我们要求政府以及操控它的大公司公开它们的档案,让劳动人民得以了解权贵们的罪行。

不过,这并不是说我们对整个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或者号称“民主守护者”的联邦调查局抱有什么幻想。从J. 埃德加·胡佛打压左翼运动和黑人民权运动的,到布殊和奥巴马时代的全国监控系统,联调局一直是政治压迫的工具。我们对所谓的“正派人物”科米也没有任何幻想。虽然特朗普的专制性格并非开玩笑,但看到民主党和《纽约时报》竭力捍卫科米的声誉倒确实有些好笑,因为过去几个月它们一直想把特朗普的胜选荒唐地归咎于科米(当然还有俄国人)。

自由派精英和越来越多的共和党领导人非常担心,如果不能阻止特朗普,那么美帝国主义的信誉会继续受到严重削弱。作为社会主义者,我们不关心这个腐朽制度的信誉。但是就像其他数百万人一样,我们希望彻底打垮这个打压移民、妇女、贫民、有色人种和工人阶级的危险政权。而且我们也应该非常清楚,民主权利——包括抗议权和出版自由——是特朗普和恶毒的司法部长杰夫·赛辛斯(Jeff Sessions)的打击目标之列。比如说,反战组织“粉红代码”(Codepink)有一名支持者被判处一年监禁,只是因为她在赛辛斯的听证会上发出一声大笑!有一次特朗普还向科米建议,应该把那些公布机密资料的记者关进监狱。如果是这样,水门事件可能已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特朗普和统治阶级

直到现在,华尔街仍在支持特朗普和他的富豪内阁,因为他承诺放宽监管,并为钜富大幅减税。企业精英一般都情愿忍受特朗普的无能与古怪行为,只要他们的计划能够通过。这无疑是目光短浅。但是就连这些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如果特朗普的丑闻继续超出控制、威胁到他们更广泛的利益,以及整个制度的合法性,那么他们的耐性也一定会耗尽。同样地,共和党领导层也准备做出极大的容忍,因为同时掌控国会和白宫能给予他们巨大的机会。

我们希望特朗普离开白宫,但这需要群众运动和更多内幕的曝光来推动弹劾。统治阶级会想尽其他办法,包括劝说特朗普自愿离开(不管这看上去有多么不可能),因为弹劾审判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严重的政治破坏。甚至有些媒体说,可以根据宪法第二十五修正案将特朗普停职。该修正案规定,当总统“无法履行其职务的权力与责任时”,内阁可以暂停总统职务,并由副总统代理。有些左翼人士指出,如果特朗普被赶出局,代替他的会是迈克·彭斯(Mike Pence),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基督教右翼理论家。的确如此,但关键在于任何接替特朗普的政府在客观上都会变得虚弱得多。特朗普的失败会壮大群众运动,进而向新政府施加巨大压力。

局势中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当然是特朗普的民意基础。目前特朗普的支持度保持在40%左右,是民调历史上新任总统中最低的,但仍足以驾驭大多数共和党议员。许多支持特朗普的工人和中产者认为,妨碍司法公正或许是事实,但自由派是在借俄国问题和科米事件搞迫害。现在更直接地降低其支持度的是反工人阶级政策,例如特朗普医改(Trumpcare)。等到投票给特朗普的选民认知到他对于保护就业的承诺是个谎言时,他的支持度将会暴跌。许多人愿意再观望一段时间,因为——不幸地——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可靠的政治替代方案。这样的方案决不会来自受企业操纵的民主党。

特朗普会怎样下台?

我们当然不能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不久的将来,重大内幕的曝光或者更严重的自我打击导致特朗普政权从内部瓦解。但是白宫也有可能遍体鳞伤地渡过这段危机,恢复它的“常态”——继续从一个危机走向另一个危机。

在总统选举期间以及之后,民主党集中攻击特朗普为普京的傀儡或者代理人。我们完全反对独裁、反动的俄国政权,我们也同意人们应该知道特朗普与俄国的真实联系(和他的逃税情况),但是我们绝不支持民主党在这个问题上煽动民族主义。我们反对的焦点在于特朗普的反动计划,以及他以专制手段夺权的危险。

历史告诉我们什么?1968年反对越战的群众运动打垮了民主党总统林登·约翰逊,迫使他放弃寻求连任,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表面上,理查德·尼克逊只是因为水门事件(尼克松的特工潜入民主党办公室安装窃听器)而下台的,但是越来越疯狂、偏执的尼克逊策划出这起行动,也是群众运动的巨大压力和青年激进化的间接结果。

虽然眼下统治阶级内有些人为了保护这个制度的整体利益,而越来越反对特朗普,但是劳动人民和左翼如果想依靠他们赶走特朗普的话,那就犯了最大的错误。所有证据都指出民主党领导层在反对特朗普时表现得怯懦。他们的亲资产阶级方案已经极大削弱了他们对群众的号召力,令他们无法通过为所有人争取医保、向富人征税、提供免费高等教育,以及创造良好就业职位等措施,以最大程度动员大众反抗。

以特朗普医改为例。虽然民主党强烈反对这个法案,并组织大众反抗,但目标只为是赢得2018和2020年选举。毫无疑问,强烈反对特朗普计划的数百万人会想办法让共和党在这两场选举中付出最大程度的政治代价。但是我们不应把眼光局限于此。比这更重要的是,在基层建设劳动人民自己的力量。我们可以通过组织强有力的群众运动来打败特朗普医改。这需要全国范围的群众教育、市民大会和群众集会。这进而可以为更广泛的职场行动——包括由医护工作者掀起的罢工——和以大规模占领华盛顿特区为目标的“百万人大游行”打下基础。但是,民主党领导人以及他们的富豪支持者完全反对这种做法。

对于劳动人民和资本主义下所有受压迫者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是按照我们自己的社会利益建设我们自己独立的组织和运动。这是抵抗特朗普的最有效保证,也是抵抗他的攻击的最佳方法。为了抵抗特朗普不民主的经济和社会方案,我们须要通过斗争赶他下台,并阻止继任者继续实行他的政策。这需要持续的大规模运动,亦即群众起义(就像60年代末、70年代初那样)。

这样的进展也很可能迫使相当一部分建制势力弹劾特朗普,或者通过其他手段把他赶下台,但其目的只是阻断和遏制愈发高涨的社会运动。的确,我们的运动还远未达到这种程度。虽然规模宏大,但它们的组织和领导水平还很低。不过特朗普当局引发的危机之深,正在为这种爆发打下基础。

我们需要在今年夏季发动如火如荼的斗争。正如西雅图市议员、社会主义者卡莎玛·萨旺特(Kshama Sawant)最近在《现在就要民主》(Democracy Now,美国一档电视节目)中所说:“调查当然应该继续,但我们不能坐等调查结果。问题在于: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我认为脚踏实地建设社会运动的时候已经到了。”(5/11/2017)最重要的是,通过动员群众,我们能在未来几周内打败特朗普医改。这一胜利会是对右翼方案的决定性打击,也是建设劳动人民和青年运动重要一步。这样的运动能够挑战1%(共和党和民主党)并创造我们自己改变社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