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h Lacey 社会主义女权主义运动ROSA、社会主义党(ISA爱尔兰)
(本文首先发表于2022年5月20日)
从#我也是(#MeToo)到#一个都不能少(Ni Una Menos)、从在晚间遭杀害的两名英国女子艾弗拉德(Sarah Everard)和内萨(Sabine Nessa)到出门慢跑时遭杀害的爱尔兰女子墨菲(Ashling Murphy),对杀害女性事件的悲痛和愤怒的大规模涌现,要求结束基于性别的暴力(gender-based violence),都是近几年来非常重要的特征。
我们已经见到开始有团结声援反对性别暴力的集体行动,包括不论性别的工人共同采取罢工行动来要求变革,以及关于基于性别的暴力在资本主义制度中的系统性和根源性的讨论。
建立反对基于性别的暴力的运动,就必须批判性地检视资本主义制度对于幸存者不公的各种表现。
我们也须审视媒体、政客和法院是如何经常延续使用歧视女性或种族主义的言语,这种方式不仅对每个幸存者造成伤害,而且还延续了一种使滋生性别的暴力的文化。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约翰尼·德普(Johnny Depp)vs艾梅柏·希尔德(Amber Heard)的审判和媒体报道应得以检视。
观看德普vs希尔德案在法庭上的审判以及其网上的反应,这个案件将对不论性别的亲密伴侣暴力的受害者产生令人不安的影响。
这是一场关于家庭暴力的审判,却被用作娱乐,制造笑话、模因改图和视频。
无论你相信希尔德还是德普,你都相信他们中的一个是家暴的受害者,而这可不是什麽好笑的事情。
这个案件也突出表明,很多声称关心受虐男性受害者的人并不真的关心家暴受害者处境。
他们正利用这个案件试图“证明”女权主义是“有毒的”,并诋毁受虐待的女性受害者,而不是对男性受害者表示支持、分享关于如何发现虐待迹象的办法、鼓励人们向庇护所捐款或分享家庭暴力求助热线。
德普花费数百万美元进行抹黑行动
作为千万富翁的德普和他的团队将互联网作为武器来对付希尔德,这种方式对各地遭受家暴虐待的受害者/倖存者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这反映出厌女症在资本主义社会和文化中是多麽根深蒂固——人们更关心一些不寻常的个别例子,即女性说谎的极少数情况,而不是系统性的性别暴力——这种暴力影响著三分之一的女性,并且每天都在杀害女性。
希尔德遭受的待遇与大多数被指控或被证明有罪的男性名流形成鲜明反差,那些名流们至今仍然在好莱坞工作并获奖。
德普团队拥有数百万美元的资金,他们正在通过散布谎言和将带有反艾梅柏的标签广泛传播的方式,将社交媒体作为武器。
人们发现,有数以千计的帐户在网上反对希尔德,这不单纯是那些不满的粉丝,而是有计画地针对希尔德的网上抹黑行动。
2020年,法院确定希尔德提出的14项指控中有12项“被证明符合民事诉讼的标准”,因而判定希尔德是家暴受害者。
随后,希尔德在一篇文章中说,她是家暴受害者,但没有说出施暴者的名字,而她当然有权这样做,尤其是在法庭判定了她是家暴受害者之后。现在,德普利用那篇文章来起诉她,并要求赔偿5000万美元。
性别歧视的双重标准
施虐者通常倾向于表现出迷人的天性。家暴行为的受害者/幸存者必须非常努力才能获得信任,特别是当他们的形象“不讨人喜欢”的话。
很多人说希尔德的行为不像一个“真正的受害者”,但没有人以同等的准则来审视德普的行为。
无论你选择相信谁,你都不能否认这是双重标准。
德普在法庭上一直在开玩笑、嬉皮笑脸、画画和吃糖,并与他的团队击掌。
当时他在法庭上试图证明他没有虐待希尔德时。而希尔德却因为没有哭而被妖魔化,同时又因为哭了而被妖魔化。
网上流传着关于希尔德的谣言,许多谣言已被证明是谎言。
那些谣言有关于她的化妆包、从电影中断章取义摘取的台词、家暴她的前妻的黑历史,以及现在当著大家的面在看台上吸毒的谣言。
希尔德虐待前妻的传闻在网上疯传,同时指德普的所有前任都说他很可爱。
事实是,希尔德的前妻否认有过家暴,在审判期间,她一直支持希尔德,并说:“艾梅柏(希尔德)的诚信和过往又一次受到质疑,令人沮丧。艾梅柏是一个聪明、诚实和美丽的女人,我对她充满了敬意。我们共同渡过了五年的美好时光,至今仍然关系亲密。”
事实上,德普有几位前任都指控他有虐待行为。他的前女友巴金(Ellen Barkin)说,当她与德普约会时,他控制欲强、嫉妒心强、易愤怒、要求多多。
当被问及当德普向她扔酒瓶时,她是否会感到震惊,她回答说:“我不感到震惊。他身旁总是围绕着一股暴力的气息。”
德普的另一位前任格雷(Jennifer Grey)说,德普猜疑珍妮弗在他不在时的所作所为,且他经常会和人打架。
当德普与摩丝(Kate Moss)约会时,他当着凯特的面砸毁了一个酒店房间。破坏财产是暴力行为,而砸毁伴侣所在的房间是虐待行为。
他在与希尔德婚后也是如此,曾因为另一个女人碰了希尔德而砸了浴室,并在他们的镜子上写下“随便的艾梅柏(希尔德)”,他还嫉妒她的合作演员。他甚至试图在嫉妒的怒火中,烧掉她前度的一幅画。
德普称他的愤怒是他内心的“怪物”。大多数虐待行为反映出的是对权力和控制的渴求。虐待不仅仅是表现在肉体身上的。
家庭暴力是一种有意控制行为的模式。其中有一个人有着跨越几十年的这种行为的记录,而那个人就是德普。
但我们听到的更多的是围绕希尔德的谣言,而不是围绕德普的事实。
施虐史
很多时候,被施虐者抚养长大的男人往往被浪漫化,被描绘成家庭破碎、需要爱和关怀,而女性则会是有“恋父情结”,是“受到感情创伤”和“癫狂”的。这样,男人的愤怒和滥药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并用来为他的行径辩护。而女性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或“精神障碍”经常被用来攻击和诋毁她。这促成一直被用来诋毁女性家暴幸存者的最阴险、恶劣的招数之一:精神诊断。
德普和“他体内的怪物”没有被诊断出患有任何疾病,但希尔德被一名有被德普约吃饭、花钱请来的医生诊断出患有多种疾病。从历史上看,精神诊断一直被用来告诉法庭和全世界说,受家暴的女性是疯掉了。精神诊断被用来给受虐女性贴标籤、抹黑以及羞辱她们。这些不是客观的诊断,而是政治的、经过盘算且是故意的。
德普被描绘成讨人喜欢的人物,尽管他说他想烧死希尔德,并且要“上她的尸体”。有一些短讯显示,德普称女性(不仅仅是希尔德)为“婊子”、“肥婆”、“肮脏的妓女”、“浪费精液的家伙”、“丑B”,也用过恐同和恐跨的话语形容希尔德的朋友,并且经常使用歧视黑人的字眼。他还说他打算“羞辱”希尔德,“她会狠狠地撞墙。我只能希望她会得到业报,并从她身上夺走呼吸的礼物。” 想像一下,如果希尔德说了这一切,事态会是如何。
德普也是曼森(Marilyn Manson)最要好的朋友,而曼森被好几名女性指控性侵。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德普曾袒护儿童性侵犯者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
德普也在希尔德谈论一个人可能经历的一些最糟糕的事情的时候嬉皮笑脸。这种情形应让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安,因为即使她在撒谎,这种情形也不好笑——很多人都经历过她所描述的事情。
对全体受害者的影响
德普再次将希尔德告上法庭这一事实,绝对不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因为法庭经常被用作施虐者继续施虐的工具。在过去几年中,反诽谤法律越来越多地被用作报复#MeToo发声者。施虐者,尤其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可以借此对受害者进行报复,并尝试利用司法来窜改叙事。德普说他想羞辱希尔德,而这正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应该指出的是,是德普而非希尔德不断延续开庭审理。
在希尔德出生之前,德普就已经在娱乐圈工作。几十年来,他拥有数百万崇拜他的粉丝。家庭暴力的幸存者甚至不能说他们支持或相信希尔德,否则会遭遇德普的这些铁粉的愤怒。这种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显然是厌女的表现,但出现这种清晰罢工,也是因为希尔德正挑战著有关德普的神话。
因为自己最喜欢的名人是被告而不相信幸存者,这向所有家暴受害者发出强力的警示:如果他们的施虐者很受欢迎(经常是这种情形),那么作为受害者的您将不会被采信。无论你站在哪一边,你都不能否认这一切。这对不分性别的一切家暴受害者都是一种威胁。即使希尔德曾在法庭上被证明说真话,但如果她仍然被舆论法庭称为骗子,这会向家暴受害者传达什么信息?广大家暴受害者是没有钱、人气、受伤照片、录音、短信、会认定她是受害者,而他是肇事者的受害者的法庭的。这些广大家暴受害者有什么希望?
任何相信德普的指控,并利用此案来制造关于希尔德的迷因和笑话,而不是公开谈论男性家暴受害者的对话的人,都是非常令人担忧和危险的。数以百万计的女性经历过希尔德所描述的事情。当你嘲笑她时,可能会伤害其他全体经历过这种虐待的人。
社会主义女权主义必须成为全体工人阶级斗争的一部分
基于性别的暴力问题和为所有人争取身体自主权的斗争——包括跨性别医保、堕胎权——一直是2010年代开始的女权主义浪潮的关键驱动力。从资本主义提倡和再生产的父权制家庭结构,到资本主义国家的种族主义和帝国主义暴力——暴力、厌女症、对女性身体的控制,以及对僵化的二元性别和大男子主义文化的推崇,都深植于资本主义国家的架构中。工人阶级运动不能在压迫问题上保持中立或沉默——我们必须认知到、并且抵抗大众媒体和社媒对希尔德的诽谤所造成的倒车式影响。
工人阶级妇女作为前线工人,处于关键的斗争场所中;年轻女性、非二元性别和LGBTQ+青年经常处于反资本主义激进化的最前沿,并且在星巴克和亚马逊等恶名昭彰的工作场所中展开工会斗争。从前述这些,我们很明显可以看到,基于性别的暴力,也会破坏这些斗争,以及毁掉因基于性别的暴力而受伤和殒命的个人。
对于社会主义女权人士来说,建立一场终结基于性别的暴力的运动,必须连接到需要建立一场团结整个工人阶级与受压迫者、为社会主义变革的运动——要争取财富和资源的公有制以及民主规划,从而捍卫全人类和地球的利益,而非追逐利润。通过消除利润制度核心的阶级分化,一个社会主义替代方案将为取代资本主义、建立一个没有任何压迫的社会提供基础。如果不确保在每一个转折点,都与一切形式的压迫进行无情的斗争,就不可能进行这种变革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