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大选之后——PSOL该何去何从?

Marcelo Freixo, CC BY 2.0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Marcelo Freixo, CC BY 2.0 , via Wikimedia Commons

要决定性地粉碎极右翼(他们现在还阴魂不散),并确保我们能重夺自己的权利,我们只有奋起斗争,在街头斗争,且倚靠着工人阶级、社会运动与被压迫人民的力量。

Pedro Meade 自由、社会主义与革命(ISA巴西)

(本文首次发表于2022年11月22日)

卢拉在选举中击败了博索纳罗成功当选,这为巴西的阶级斗争开启了新的篇章。社会主义与自由党(Partido Socialismo e Liberdade,简称PSOL)现在必须决定是否要回到初衷,建立一个独立的左翼替代出路,还是要屈从于劳工党(Partido dos Trabalhadores,PT)的阶级调和政策之下。

博索纳罗在第二轮选举失败的重要性,对于很大一部分工人阶级,尤其是女性、黑人、原住民与LGBT来说无庸置疑:他们在这个种族灭绝的极右翼政府多年以所受到攻击、威胁与杀戮,现在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但是我们不能陷入任务已经完成、挫败已经实现、博索纳罗与博索纳罗主义只是不正常现象并且已经得到修正的错觉之中。

我们更不能指望卢拉的胜利可以自动扭转近年以来的挫败,也不能指望他们会无条件地归还我们的权利。我们应该清楚,卢拉首先是一个阶级调和分子,他的首要任务是要表现出自己是个“优秀”的政客、讨好投资者和金融机构、展示政党更替和卢拉政府的上台将只是“复常”,利润将会得到保障,而巴西的社会运动将会再次被驯服。

只有在街头才能击败博索纳罗主义

要决定性地粉碎极右翼(他们现在还阴魂不散),并确保我们能重夺自己的权利,我们只有奋起斗争,在街头斗争,且倚靠着工人阶级、社会运动与被压迫人民的力量。

PSOL有可能成为这场斗争的主角或领导,但是该党也正在经历身份定位危机。一方面,该党在选举中取得重大进展,在巴西众议院的席位从8个增加到12个,其中包括夏克里亚巴(Célia Xakriabá)、瓜贾贾拉(Sônia Guajajara)等原住民妇女;无家可归工人运动领袖布洛斯(Guilherme Boulos);希尔顿(Erika Hilton)是首批当选联邦代表的跨性别女性之一,他们都赢得了很高的选票。

褪色的政党形象

与此同时,自从在第一轮选举之中决定支持卢拉之后,该党的形象在本次选举中愈发被冲淡。由于没有推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且在一些重点的州里面也未推出自己的州长候选人,该党实际上放弃了独立发声的机会。PSOL退出选举舞台,为其他政党让路,这一点在电视辩论之中尤为明显。设想一下,如果布洛斯、布拉加(Glauber Braga)、瓜贾贾拉,或者其他的PSOL政治人物与其他总统候选人进行辩论,会是什么样的情形?PSOL的政治人物本可以提出废除改恶措施、向超级富豪征税、捍卫女性权利等重要议题。但是在该党缺席之下,特贝特(Simone Tebet,属于“巴西民主运动”党)、甚至索尼克(Soraya Thronike,属于保守派政党“巴西联盟”)等传统右翼政党人物试图推出一种局限性极大的、仅仅为富人服务的自由主义和资产阶级女权主义。

如果PSOL在巴西的竞选舞台之上推出具有战斗性的候选人,来与右翼和极右翼正面对抗,本可以突出其政党,同时也在更广泛的平台传播左翼思想(包括提出劳工党没有提出的主张)——而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PSOL是有可能推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的

正如我们在之前几篇文章所说明的、在PSOL党大会上我们所坚持的那样,该党可以根据竞选情况退出自己总统候选人,如果情况表明有必要在第一轮投票中投票给卢拉,届时则可再撤回该候选人。在第一轮与卢拉竞争(甚至是攻击卢拉)的右翼候选人最终在第二轮加入了他的选举阵营。当他们这样做时,他们不仅会受到欢迎,而且还会因这样更被誉为英雄。

但是这并不是PSOL在全然成为卢拉的啦啦队后,唯一失去主动地位的方面。在巴西街头,卢拉与劳工党的官方竞选活动畏畏缩缩,这一因素早在选举期之前就已经形成。劳工党选举至上的策略并没有受到PSOL的坚决质疑与反对。这意味着在新冠病毒流行期间和经济危机最为严重的时刻,也没有全力投入在推翻博索纳罗的斗争中。这一情况也反映在卢拉胜选的最初几天,当时PSOL的部分地区继续遵循劳工党的路线——不“激怒”封锁高速公路和组织政变示威的博索纳罗主义分子。他们拒绝动员左翼来解除道路封锁,并反对将反极右的斗争带到街头。在如此政治真空之下,最后是有组织的球迷采取了主动,然而该党的一部分成员还在坐等警察“履行他们的职责”。

押注在资产阶级机关,牺牲了斗争

该党即使有着更具战斗性的起源,但这反映了他们现在不仅屈服于劳工党的压力,而且也遵循其制度的逻辑。PSOL发布了一系列声明和帖子,表示呼吁检察官办公室或最高法院,调查极右翼的野蛮行径。

看起来,PSOL已经忘记呼吁发起抗议、斗争、罢工,或者使用我们阶级其他一切斗争方法,反而更加押注在资产阶级机关。甚至是聚焦于弹劾这种纯粹的议会手段,也反映出了这一点。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应该坚持对赞贝利斯(Carla Zambellis)、西尔韦拉斯(Daniel Silveiras)或博索纳罗家族本身进行调查、惩罚,或采取其他的法律机制,而是说单纯的法律机制不会产生任何的成效,如果没有来自底层的真正压力,这些国家机关也不会对博索纳罗集团采取行动。

因此,PSOL需要成为帮助工人阶级和被压迫者进行斗争的工具,这一场斗争将要保证工人阶级和被压迫者夺取权力,并且借此击败极右翼,包括扼杀他们密谋推翻新当选政府的一切政变企图。

保持独立性

但是,以上只能在PSOL保持独立性的情况之下进行,因此必须在“广泛阵线”政府之外进行,因为这一阵线涵盖了大企业和新自由主义的右翼代表。只有这样,PSOL才能在我们阶级眼中保持它的公信力和政策连贯性。我们知道,尽管现在已经采取了一些进步的措施,卢拉的承诺也无法完全兑现他的承诺。金融界、右翼政党,以及与劳工党结成主要联盟的传统右翼势力,将极力保证他们自身的利益高于工人阶级的利益。新的斗争即将出现,我们必须准备好迎接挑战。

PSOL内部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公开主张该党加入新政府。PSOL已经通过了由布洛斯和PSOL主席梅代罗斯(Juliano Medeiros)加入政府交接团队的提案。梅代罗斯已经在接受《Valor》报的采访中声称“PSOL没什么可能会作为反对派”。这一切的言论都指向了参与组建卢拉政府。PSOL的成立,本来是要把自己打造成为一个左翼的政党,并从卢拉的错误及其阶级调和政策中吸取教训,然而现在党员在政府中任职的想法,将令PSOL的存在意义存疑。

其中一个加入政府的论据,是有必要保护卢拉的政府免受极右翼的攻击,但即使在这一方面,加入卢拉政府也是一个错误。没有必要通过加入这样一个政府来捍卫民主、抵抗极右翼的攻击。但有可能、甚至有必要建立一个有纲领的、左翼的、一贯且坚定不移的反对派,才有能力谴责与对抗极右翼,并且阻止这些极右翼被视为这个新政府的限制之唯一反对派。

活在劳工党的阴影之下

另外一种论据是,加入政府将会使得PSOL成为一个具有群众影响力的“认真的政党”。这一假设意味着PSOL仍能保持独立的身份、不会完全被卢拉和劳工党的阴影所收编,并且劳工党会关注作为他们合作伙伴的小党,但是这一假设在历史上从未真正发生过。加入政府有助于劳工党等势力控制、驯服PSOL,压制一切有可能威胁到劳工党霸权的左翼反对派。2020年,在PSOL成员布洛斯、埃德米尔森(Edmilson Rodrigues)分别在圣保罗市、贝伦的市长选举中参选时,以及在其他一些时刻,劳工党就感受到左翼反对派对自己有着这种威胁。但也正是可以提供替代方案的左翼形象突出了PSOL的身份,有助于增加其民选代表,并有助于推动在新政府下取得胜利的斗争。

捍卫贯彻始终的社会主义纲领

PSOL没有必要通过加入劳工党政府来受到重视、赢取进步或是捍卫我们的民主权利。正是因为对于社会主义纲领的一贯捍卫、以及真正投入斗争,PSOL才能够吸引民众,推动我们的议程,并使得PSOL成为左翼的榜样。当新的危机爆发之时,若卢拉政府依旧不推进结构性改革,他将无法兑现所有的承诺,整个制度将再次显示出无力应对的局面。此时此刻,人们将渴望去寻找另外一种替代方案——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的。而独立的、战斗的PSOL——即反对阶级调和政府的左翼势力,将有能力成为这一替代方案,以疏导人民挫败感,并指出真正的出路。这也是该党18年前成立的原因,更是其存在的意义。

我们必须为一个独立的PSOL而战,它将根植于斗争与社会主义纲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