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資本主義的反對派「聯合起來了」,但他們不能為工人、婦女和窮人提供出路。
國際社會主義道路ISA伊朗工作組
(本文首次發表於2023年2月16日)
2月10日星期五,在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成立44週年的前夕,伊朗反對派知名人士聚首一堂建立所謂的「自由反對派聯盟」。這看似是前進的一步,但實際上可能會削弱當地運動反抗的力量,破壞運動的根本最終目標。
走在一起的這些人是富人的代表,也是他們提出的所謂「未來世俗化的伊朗」的社會精英代表。在治城大學婦女、和平與安全研究所(GIWPS)的這次活動中,有八個人參加,有的是在網上參與,有的是來到了現場。其中包括前伊朗前君主(沙阿)巴列維王朝現時的家族首長禮薩·巴列維「王子」(Reza Pahlavi),這個家族曾以恐怖手段統治著伊朗,與帝國主義合作並將國家財富出賣給他們,這個家族並沒有放棄王位。其他與會者包括希林·伊巴迪(Shirin Ebad,2003年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哈米德·埃斯梅里安(Hamed Esmaeilion,發起悼念2020年革命衛隊擊落PS752客機,導致200人死亡的民航事故的活動人士)、馬西赫·阿利內賈德(Masih Alinejad,作家和婦女權利活動家)、納扎寧·波尼亞迪(Nazanin Boniadi )和戈爾希夫特·弗拉哈尼(Golshifteh Frahani,演員、活動人士)、阿里·卡里米(Ali Karimi,前國家足球隊隊長)和伊朗庫爾德斯坦科馬拉黨秘書長阿卜杜拉·莫哈塔迪(Abdullah Mohatadi )。
這一舉措是自由主義反對派對禮薩·巴列維的屈服,這對那些發表聲明反對「王子」的石油工人、那些高呼「不論國王還是宗教領袖,獨裁者都去死」的青年,以及那些對帝國主義的乾預明確表示反對的人(比如最近發表的一些工會、學生和退休人員團體的聲明)可謂很嚴重的打擊。
為什麽現在發生這個情況?
經過四個月的鎮壓以後,儘管運動規模已大不如當初全盛時期,但運動仍未結束。當局已經失去了影響力,特別是在城市青年中,人們已經擔心2024年的下一次選舉投票率可能會跌到15%,在城市中投票率恐怕還要再低。
2023年初,在德黑蘭、伊斯法罕或瑪哈巴德的街道上,儘管仍有女性強制戴頭巾的規定,不戴頭巾的婦女隨處可見。但現政權仍執政,其最殘暴的「革命衛隊」和「道德警察」也仍然存在於這個社會。現政權意識到每一次新的鎮壓都會激起新的抗議浪潮,所以不成比例地增加了「安全部門」預算,包括臭名昭著的「革命衛隊」。這既是對運動一種警告,也是挑釁。另一方面,運動在某種程度上是「懸在空中」,還沒有提出一個真正的替代現政權的方案。這八位自稱是「領袖」的人正是利用這一真空,試圖騎劫革命運動。他們還試圖向西方帝國主義傳遞一個信息:別擔心,未來的伊朗將是你們堅實可靠的夥伴。
這不僅僅是為了迎合帝國主義。而且美帝國主義很可能直接參與了這一行動(就像他們對委內瑞拉的瓜伊多那樣)。另外,美國和歐盟帝國主義之間的裂痕也開始出現了。雖然歐盟似乎仍然贊成與伊朗當局進行談判,但美國似乎正在改變策略,專注於破壞伊朗當局的穩定,並試圖強行改變政權。
到目前為止,西方帝國主義對伊朗問題一直保持著相對的沈默。華盛頓、倫敦和布魯塞爾的統治階層的精英們貪婪地望著伊朗豐富的油氣田,他們希望利用這些油氣田來減少對俄羅斯石油的依賴。這就是最近試圖重啟核談判的背後原因。對「西方」來説,儘管現今「價值觀」問題更為重要,與伊朗重啟核談判並非事關「價值觀」,而事關「穩定」和「石油」。一個相對較近期的例子是,在伊拉克「獲得解放」後,該國向西方公司出賣本國石油。因此,他們的「制裁」是相當溫和的,因為他們知道這個政權會存續一段時間,但他們似乎越來越希望在這個政權被推翻的情況下確保他們的影響力。我們也必須在帝國主義緊張局勢的大背景下看待這個問題,因為「八國集團」(G8)中至少有兩個參加了在慕尼黑舉行的北約峰會。G8試圖向這些帝國主義國家領導人保證,在毛拉被趕下台後,他們將確保新的政權將為該地區提供所需的穩定,並為西方帝國主義國家提供他們急需的自然資源。
事實是,包括禮薩·巴列維在內的這八位建制派人物既不代表伊朗人民,也不代表運動。巴列維和沙阿家族的支持者正試圖獲得影響力,因為他們擁有巨大的財富(他們對此保密,估計資產從幾億到幾十億不等),他們還通過看似「獨立」的媒體平台來獲得影響力。同樣的,巴列維支持特朗普的制裁,這些制裁沒有打擊到伊朗政府,反而嚴重傷害到了伊朗人民。
即使這個所謂的「八人幫」可能會讓街頭運動的個別代表加入,但他們也絕不可能把權力讓給那些有組織的工會和許多學生組織。此舉僅僅是舊精英試圖東山再起,以確保伊朗的資本主義基礎不受影響。
在伊朗,各種基層組織已經發展了起來,特別是在青年中,也與已存在或新成立的工人組織聯繫了起來。一個由工會、學生和退休人員及其他組織組成的新聯盟的新聲明非常清楚地表明,他們反對任何「自上而下」的勢力,並希望革命能夠把人民從任何形式的壓迫、歧視、剝削、暴政和獨裁中解放出來。這份聲明代表了婦女、工人和青年,代表了當地的運動,比那個「八人幫」強一百倍!
儘管受到當局打壓,伊朗仍有豐富的工人階級鬥爭史,而且也有工人委員會。如最著名的哈夫特特佩(Haft Tappeh)製糖廠工人組建的委員會,還有公車司機、教師以及石油天然氣行業的其他委員會。這個運動有一個缺陷:沒有通過一個廣泛民主的抗爭機構建立起未來民主制度的基層組織,來討論鬥爭的方案和共同的戰略,並填補國家力量不得已退卻後留下的真空。
早在10月22日由歐洲和伊朗的活動人士起草的方案中,國際社會主義道路ISA提出了一些關於如何推進運動的建議,我們認為這些建議仍然有效:https://internationalsocialist.net/en/2022/10/iranian-revolution。
它們是與活動人士討論的基礎,也是為伊朗革命的下一階段建立一個統一的革命組織的基礎。
「八人幫」的所謂「團結」將為運動帶來反效果
對於未來的伊朗應該到底成為什麽樣這個問題,「八人幫」並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有些人期望西式的資產階級民主,有些人則期望君主立憲,有人捍衛庫爾德人或俾路支人等少數民族的權利,有些人則認為只有伊朗人才能擁有權利。他們的思路是:先團結起來反對毛拉,剩下的事以後再説。這聽起來似乎有那麽些道理,實際上這個計劃對運動有著極大的威脅。整個概念將鬥爭簡化,變成了一個大棋局,需要以犧牲數十萬農民、工人和青年來拯救君主(巴列維家族)。不僅如此,伊朗人民以及散居在海外的大多數人,都不希望巴列維家族重新掌權。
此外,這個「八人幫」無法實現在伊朗起義的青年和工人們的願望:結束少數人的獨裁統治,結束對婦女和工人的壓迫和剝削,結束貧困,並為少數民族提供平等、充分的權利。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民主權利是有限的,在高度依賴西方帝國主義的國家則更是如此。美國自己剛剛宣佈婦女太不成熟、無能決定自己的身體。美國以前還訓練了阿富汗反動的伊斯蘭聖戰者游擊隊(塔利班的前身),他們在1979-1989年期間與蘇聯軍隊和親莫斯科的政府作戰。這樣一來,美國對把阿富汗變成這些宗教狂熱分子和歧視、厭女者的人的據點負有責任。同樣一批西方國家支持過埃爾多安,而即使在最近的嚴重地震發生後,埃爾多安仍打擊庫爾德地區。
1979年,毛拉利用反帝情緒和建立一個為窮人服務的共和國的願望,將包括最重要的左翼組織在內,運動的大部分勢力拉攏過來;甚至在工人團體要求在國家管理中擁有發言權,呼籲建立」窮人共和國「的時候,毛拉強調「最重要的是擺脫沙阿」。但是,左翼組織沒有解決用什麽來取代沙阿的問題,這導致了隨後毛拉的殘酷獨裁統治,這個錯誤不能再犯。所以説,「八人幫」不是「較小的惡」或者是運動的第一步、可接受的妥協方案,而是對革命運動赤裸裸的威脅。
因此,運動本身需要進一步的發展,但是「八人幫」卻不是我們需要的方案,因為他們想讓普通人即使在毛拉被推翻後也再次失去發言權。親資本主義的勢力的聯盟無法解決物價飛漲和供暖不足的問題,而這些問題使伊朗人民挨凍受餓。把在地發展的組織、工人委員會、學生團體、自衛組織等聚集、聯合在一起,才是運動持續的正確方向。
石油工人在1月份再次舉行了罷工,這表明瞭伊朗工人階級的潛在力量。雖然該國正處於嚴重的經濟危機以及能源危機中,但這些工人的鬥爭可以展示一條前進的道路。對於石油工人來説,很清楚為什麼向西方公司出賣伊朗石油不會解決經濟問題,他們有知識和潛在力量去接管這個行業,把財富用於人民。
將這樣的鬥爭與為伊朗所有婦女和性少數人士、以及所有少數民族爭取權利的鬥爭聯係起來,是建立一個真正不同的伊朗的基礎——一個由多數人而不是少數人決定的工人民主制度,豐富的資源不是為國內外的精英所利用、剝削,而是將其惠及普通工人、農民與窮人,社會完全由那些使其運轉的人管理。如此將革命繼續的進程,不僅要推翻毛拉政權,還要推翻其經濟基礎,這將給阿富汗和其他獨裁國家的統治者帶來衝擊,鼓勵全世界的工人和被壓迫者。只有推翻資本主義政權,用民主的計劃經濟和社會主義制度取代它。這不會是過去斯大林主義的專制政權的重演,而是一個真正的工人民主制度,其中確保社會資源用於所有人的利益,壓迫將成為過去,基於性別、民族和性取向的歧視將消失,各民族都有自決權,這樣伊朗就能成為世界社會主義國家聯盟中的一個平等的夥伴。
這場運動雖然被削弱了,但沒有被打敗,也沒有結束。它何時會在下一次掀起巨大浪潮還是一個未知數,但它肯定會再回來。如果你是伊朗或別國運動的一員,並且認同我們的分析和方案,那麽請與我們聯繫,討論並建立能夠推翻所有獨裁政治和其經濟基礎、資本主義制度的社會主義世界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