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的漫漫長路的結束了。不管是對於大企業,還是對於工人來說,脫歐所帶來的與其說是歡欣鼓舞,不如說是遲來的解脫。加上新冠疫情危機,使得大眾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保守黨的無能。
Sarah Wrack 社會主義替代(ISA英格蘭、威爾斯、蘇格蘭)
脫歐公投四年半以後,在現任英國首相、保守黨領袖約翰遜(Boris Johnson)所設定的最終期限2020年12月31日前的11小時,英國與歐盟的貿易協定終於得以通過。國會在通過該協議之前只有幾天的時間可以用來研究協議的具體條款,這使得右翼保守黨「重新獲得對於脫歐的控制權」的想法遭到了現實的無情嘲弄。
YouGov(英國的一家市場調查和數據分析公司)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儘管很少有人(17%)認為這個脫歐協議對英國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大多數人都希望貿易協定能夠通過(無論他們在公投與大選中投給哪一方)。約翰遜似乎認為將貿易協定的達成推遲到最後一刻既能使協定順利通過,又能使他成為英雄。如果他是這樣想的,那麼現實將會讓他失望。不管是對於大企業,還是對於工人來說,脫歐所帶來的與其說是歡欣鼓舞,不如說是遲來的解脫。而對於保守黨來說,現在的新冠疫情則使得他們對局勢感到前所未有地無能為力。
當更多的人清楚地意識到脫歐的進程還遠沒有結束時,他們可能會對此感到憤怒。目前英國與歐盟之間已經達成的協議內容非常少,而對於其中所缺乏的細節的談判可能還會持續多年。儘管一些人投票支持脫歐是希望減少官僚主義和繁文縟節,但為了脫歐後的治理、審核和細節處理,英國又建立了一個完整的、由工作組和委員會構成的網絡。
贏家與輸家
英國與歐盟以保持一定程度開放為條件達成了協定,而這意味著對於協定的評價標準模糊到了英國與歐盟都可以宣稱自己在談判中取得了勝利。以談判中的主要問題之一,「公平競爭環境」和「面向未來」的問題為例,協定所確立的規則要求雙方均不能透過改變勞動、環境或國家援助方面的法律來獲得「不公平」的優勢。根據協議,雙方將維持現有貿易標準不變,但如果英國政府願意的話,他們有權在將來進行貿易政策的變動(而如果歐盟將英國的政策變動視為對歐盟的一體化市場的威脅,那麼他們就有可能對來自英國的產品徵收關稅)。因此,歐盟之所以可以宣佈歐盟取得了成功,是因為英國一旦開始自行設立規則,他們就無權進入歐盟的一體化市場;而約翰遜政府之所以能夠宣布英國取得了成功,是因為他們保留了英國在貿易問題上自行決定的「權利」。對於在政治上以「主權」為基礎的保守黨基本盤來說,這種權利是至關重要的。
實際上,雙方都不是勝利者。對於歐盟而言,雖然他們滿意於英國脫歐沒有吸引其他歐盟成員國也走上這條道路,但無論如何,英國是歐盟中最大的經濟體之一,負擔了歐盟近四分之一的防務支出,英國脫歐無疑會使歐盟的實力受到了嚴重削弱。
從英國的角度來看,雖然英國避免了無協議脫歐所帶來的災難,但事實遠非約翰遜所宣稱的那樣樂觀——「即使脫歐,也不會有新的貿易壁壘」 。脫歐帶來了新的海關檢查,特別是追加了對一些食品的限制。這就不可避免地擴大了官僚機構,並帶來了物流問題、港口延誤等的可能性,還增加了文書工作的成本和時間;而任何企圖透過提價、裁員或減薪將這些成本轉嫁給工人的行為,都一定會受到工會的強烈抵制。歐盟也不會自動承認英國所頒發的專業資格認證,並且在歐洲提供服務的英國企業(尤其是從事金融業的企業)將會受到歐盟的限制;而按價值計算,服務貿易占到了英國出口的50%。
北愛爾蘭
對於北愛爾蘭來說,最重要的改變之一是《北愛爾蘭議定書》的實施。為了避免愛爾蘭島出現硬邊界所帶來的政治和社會影響,北愛爾蘭將繼續留在歐盟的一體化市場中,而邊檢則設立在愛爾蘭海之間,北愛爾蘭議會將會每四年投票表決是否繼續保持這一安排。這意味著在愛爾蘭邊界問題上,將會定期發生宗派主義的爭論,也意味著未來南北愛爾蘭之間有可能出現硬邊界。
在不列顛和北愛爾蘭之間運輸的某些貨物會受到檢查。據報導,由於成本增加,一些小企業已停止向北愛爾蘭供應產品。雖然北愛爾蘭的某些行業可能會因同時進入不列顛與歐盟的市場而受益,但在另一些行業中,裁員和停業的風險因邊檢而有所增加,而這必定遭到抵抗。
對於北愛爾蘭的許多新教工人來說,新協議就像是在經濟上聯合了愛爾蘭,這是將是走向愛爾蘭統一的又一步。而在統一後的愛爾蘭,他們將成為邊緣化的少數群體。愛爾蘭共和國已同意繼續支付費用,以保持北愛爾蘭的學生獲得參加伊拉斯謨計劃(Erasmus,歐盟學生交換項目)的機會,並讓北愛爾蘭的旅客繼續獲得歐洲醫療服務。雖然到目前為止,民主統一黨似乎都還在儘量淡化這一問題,但在將來,為了其政治需要,他們可以使用新的安排時進一步煽動宗派主義對立。基於工人階級團結和反對宗派主義分裂的社會主義方法至關重要。
現在怎麼辦?
不同民族與政治取向的資本主義政客們共同希望將英國脫歐的議題盡快拋之腦後。長達數年的過程進一步暴露了他們和他們的系統無力解決普通民眾的問題。正如我們所指出的那樣,導致許多人投票贊成在2016年離開歐盟的因素——貧窮、沒保障的工作、低薪、公共服務遭削減以及對政府機關的不認同感──根本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差。
絕大多數情況下,票投脫歐是反建制的。它確實使資產階級陷入了危機,還迫使兩位保守黨首相下台;這對歐盟所推行的新自由主義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但是我們也需要指出,在資本主義的基礎上,脫歐並不能解決任何這些根本問題。如果郝爾彬(Jeremy Corbyn,曾任英國工黨領袖與反對黨領袖)和工會領導人領導發動了一場反緊縮的、左派的脫歐運動,那麼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但不幸的是,他們沒有這樣做。
保守黨和歐洲的其他資本主義政客達成的任何協議都不可能滿足工人階級的需求。我們只能依靠英國的與國際的、有組織的工人階級和群眾運動的潛在力量來實現真正的社會主義變革。在民主的公有制與按需分配的基礎上,我們可以讓未來更加美好。在這樣一個世界中,歐洲和世界各國的人民都可以在自由、自願、平等的基礎上團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