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青年抗议 动摇中国当局统治

至少在六个城市发生数千农牧民和学生的抗议游行 

文森特-科洛(Vincent Kolo),中国劳工论坛(chinaworker.info)

在本报道编写之时,看起来中国统治当局已经成功地平息在内蒙古持续一周之久的街头抗议浪潮。而实现这一点,一方面是依靠压倒性的军事力量在整个地区实行戒严,另一方面又是依靠当局代表,尤其是内蒙古自治区的党委会书记“小胡”胡春华,一些灵巧的政治“手法”所实现的。他的言论至少在表面上满足了一些示威者的要求。胡春华是国家主席胡锦涛所代表的“团派”的后起之秀。由于5月10日和15日锡林浩特地区分别发生了两起蒙古族农牧民被当地煤矿雇员杀害的案件,导致了这一政治危机的爆发;而胡春华自危机爆发后表现可是说是胡锦涛所宣传的如何通过“社会管理”以化解潜在社会热点的经典教科书式的案例。

自治区政府下令——临时性地——关闭了一些煤矿,并推行新一轮的政府巡查。而且锡林浩特当地的一名资深地方官员在抗议活动发生不久后就已被解职,同时政府做出含糊的承诺保证“提升”对受威胁的草原保护——而这是以家庭绵羊和山羊放牧为生产方式的蒙古族少数民族民众的传统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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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部在北京的政府喉舌《环球时报》也反映了这一“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称抗议是经济性的,而非是是政治性的;虽然它没有列出具体内容,但表示一些抗议者的要求是“合理的”,并且称当地政府因予以回应。

蒙古族人口占本地区2000万人口中的400万,在边界另外一侧独立的蒙古国则有另外200万蒙古族。

而现在需要测试的是政府是否有能力兑现自己的诺言。在这一点上,社会主义者绝不信任中共专制政权,或像《环球时报》这类官方媒体的鳄鱼的眼泪。过去的经验已经表明,尽管当局希望避免社会冲突,但是由于党国自身的内部结构决定了其纵横交错的金钱利益关系,而这只会推动社会冲突进一步发展;特别是在地方政府一级上,一旦“危机”已被解除立即更是如此。在内蒙古的问题是煤炭企业不受控制和贪婪攫取资源的欲望(当地总共有350多个公司),目前内蒙古是中国这一世界上最大的煤炭市场中最大的煤炭生产区域。

由“小胡”胡春华和他所在的“团派”所的代表的路线是相对镇压力度较小的一翼,这次通过在内蒙古地区大规模呈现武装力量,但政府表示“倾听民众”的姿态所表现出来。数以千计的武装警察甚至正规部队被部署在主要城市的街道和将学生强行限制在校园里——在整个危机期间有效地将校舍变成监狱。网络聊天工具和微博被屏蔽。因此,当局在社会管理方面上,目前仍然是一个“小胡萝卜和大棒”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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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严重的镇压,但是在一、两所大学中仍然存在较小的孤立抗议活动;而且即使戒严已经生效,但上周二省会呼和浩特仍然出现群众试图上街游行的情况。这对于一党专制当局是一个不祥之兆——在这片广阔的“自治区域”(比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三国的总面积还大)在过去的三十年还未见到过如此的政治不稳定。

大胆的抗议 

考虑到公然挑战中国国家机器的危险性,尤其是目前正处于20年来最严重的打压中,所以蒙古族青年抗议所表现出的胆略和组织天赋令人印象深刻。5月23日锡林浩特市发生第一次街头示威,随后蔓延到至少其他六个城市,包括省会呼和浩特;数千初中、高中、职业院校和大学的学生参与了运动。当地一名政府官员在强调政府不会被推翻的同时,也承认面临着“非常大的挑战”。

这些抗议活动的导火索是5月10日蒙古族牧民莫日根遭到杀害,他是本地反对在传统游牧去进行煤炭开采的抗议运动的领导人。他惨死在运煤卡车的轮子之下,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刻意为之而且具有种族主义背景,(他的尸体被拖行了150米)。这成为了内蒙古的新地主——采矿利益集团——和传统的蒙古草原上的游牧生活方式之间的冲突。露天矿山开采的扩建正摧毁放牧的牲畜和摧毁蒙古族农民传统经济生存方式。五月正是羊羔产仔的季节,而运煤卡车经过放牧地雷鸣般的声音会导致母羊流产,这个当地社会最贫穷的阶层牧民带来严重的经济损失。因此蒙古牧民集合起来试图阻止运煤车队的经过。在第一起死亡事件的五天后,又有第二个牧民在与煤矿公司员工之间的冲突中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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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成为牧民走上街头进行抗议的火花,之后蒙古族大中学生迅速地加入示威游行。这个运动的主要口号是“保卫我们的家园,捍卫我们的权利”。学生和其他示威者因为当局试图通过赔偿而收买莫日根的家属沉默不“捣乱”而表示愤怒。这种做法——贿赂和威胁——是公安局面对这种情况通常采取的做法。而示威活动的另一个诉求就是要为莫日根树立纪念碑,现在他已经被视为一个烈士。

中国当局一直处于对发生抗议活动的焦虑中,而且尤其是因为这一事件临近敏感的六四周年纪念(1989年的北京大屠杀)。5月30日(周一)政治局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以讨论如何加强“社会管理”—— 这一官方口号首先来源于国家主席胡锦涛今年早些时候的讲话,希望防患未然以防止公众不满的爆发。今年的公众安全维稳经费预算已经达到了惊人的6244.00亿元(950亿美元),比去年上升13.8个百分点;甚至比中国的军事开支6011.000亿元(915亿美元)的更高。

快速经济增长——但谁在获利?

内蒙古爆发的大规模青少年抗议活动对中共政权和大多数评论家而言,都是出人意料的。这是因为内蒙古一直被视为“模范自治区”,一方面是因为煤矿开采快速推动的经济增长,另一方面是因为它代表的“民族和谐”——在蒙古族和汉族之间关系,至少对北京当局而言是如此。

但该地区也面临着与其他地区所相当类似的失去控制的工业扩张混合效果,令人震惊的环境恶化,大规模征用土地和不利于少数民族的经济政策(由于财富总是从穷人转移到富人手里,所以这有利于来自占主导地位民族的资本家和官员)。

全省在最近几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繁荣。省一级的GDP去年增长了16.9%,内蒙古超越陕西成为中国最大的煤炭生产区。但这是一个狂躁和无计划的产业扩张,带来巨大的环境和社会成本。就人均GDP而言,如今处于内蒙古煤炭热潮中的中心城市鄂尔多斯甚至比北京更富裕。但它也以“鬼城”而世界文明,利用煤炭经济扩展带来的现金“投资”导致当地出现数以万计空置的住房。而其周边城市康巴什有足够安置100万人的新建住房,但据说当地只有约3万居民——仅够勉强坐满城市新建的体育场!

同时,蒙古族和许多汉族农民和工人感到越来越不满,因为他们被经济发展所挤压。

环境破坏——需要清洁能源

中国对于煤炭的渴求是毁灭性的,因为现在中国的能源70%是来自于煤炭的。社会主义者主张民主规划这将使得有可能大规模改用清洁能源。中国目前已经成为了世界领先的风力发电涡轮机和设备的主要生产商,而这在五年前几乎没有。但是,中国现存的风力发电能力没有办法连接到电网,因此浪费了大部分。同样,太阳能发电产业的大规模扩张,近年来却没有对中国不可持续的能源模式(它实际上已经恶化了对煤炭的依赖,因为大多数的太阳能电池用于出口,留在中国生产是会给环境带来破怀和和生产领域开采煤方面更昂贵的煤气帐单)。

经济片面依赖煤炭,这催生了当前用的疯狂人们进入内蒙古和其他产煤地区,还要求根据相应在其他领域方面的庞大而昂贵的,如铁路投资(其中在中国所有列车中的四分之一有煤),道路、桥梁等,当其中有些项目是必要的时候并带来正面的好处,许多却是浪费和不必要的,如果能建议一套计划经济方式,则应该把人民的需要放在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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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轻率的地方政府则一直希望建设更多、更大、更快,以吸引投资(和公司们提供给他们的丰厚贿赂),而这也提出了质量和安全的重大问题。建筑材料和建筑公司无法跟上目前的需求,导致用劣质的“豆腐渣”建筑材料替代和回避相关的法律法规。在大规模和空前的腐败的“润滑剂”运作下,这个混乱的图片代表着“发展”。难怪许多青年,甚至一些亲政府的知识分子,为当局的“GDP暴政”说话。一个社会主义政府将在所有城市侧重于广泛、安全和“绿色环保”的公共交通系统和社会公共住房——用于出租而不是购买。这将优先考虑在民主规划和控制的基础上重组能源行业。它将取消形象工程,会给当地社区组织和工人组织针对会造成严重环境问题的新开工项目一票否决权。

内蒙古有着世界上遭受荒漠化最严重的草原,戈壁沙漠以每年2.4%的速度在扩张中。这是由诸多全球性和本地的不同因素所造成的,如不可持续的耕作方法,过度放牧,投资不足和浪费的灌溉系统,砍伐森林,和不仅仅是因为中国的煤炭需求而带来的加剧的气候变化。许多环境失误之一是以保护牲畜为理由全面灭绝了当地的狼群。这是姜戎所写的著名畅销书《狼图腾》所涵盖的主题。狼的灭亡导致了兔子的大量增殖,这反过来又对当地草原造成巨大破坏。

近年来,自治区政府计划将25万游牧民从草原上搬走,为了保护该地区的生态系统这是必须的。但是由于自上而下的不民主的办法,这一政策在蒙古族民众中很不得人心,因为他们担心被进一步边缘化。许多放牧的家庭已变得越来越穷,根据一些人均收入计算标准,内蒙古蒙古族的人均收入甚至已经低于传统上更落后的蒙古国的牧民收入。

组织技巧

内蒙古抗议运动提供了一个案例以探讨今天特别是青年如何在面对中国当局更强硬的镇压。据报道,据报道,示威者在最后一分钟进行组织以智取胜当局。一旦示威场地被选中,则通过口首相传,在进入抗议的场地前在附近的商店和其他建筑物预先集结。

“他们运作是是非常,非常的秘密;因此当局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一位姓王的评论家说道。 “他们不把相关信息放到互联网上,直到已经相当多的人已经到达[抗议现场。]”

“他们还会在最后一分钟改变安排,”他说。“他们会说,今天我们要到政府大楼去,那么他们就会集中在电视台,然后步行到政府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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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步骤即兴而令人印象深刻。但要巩固和保持这一抗议运动的经验——尤其是政治经验——需要认真组织,而不是依靠松散或零星小组。社会主义者呼吁建立由成员民主控制的工人政党和独立工会。

蒙古民族主义情绪 

民族问题内蒙古和在中国其他少数民族地区一样是一个重要问题。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即蒙古族示威者并没有强调这是一场民族运动,而是强调是这是贫穷的农牧社区反对粗暴和违法的商业企业。看起来出于本能,似乎很多示威者都了解他们需要赢得汉族邻里的支持。而且该地区不同于西藏和新疆存在隔离的社区。在内蒙古跨民族婚姻是相当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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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抗议似乎也赢得当地汉族群众的同情,因为政府事实上对当地所有的学校不分蒙古族和汉族学生都实施了外出限制。而且,就中国网民的反响而言,众多了解到相关抗议活动的网民(汉族占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表示了对内蒙古抗议活动的支持,并将之与半年前在浙江发生的轰动全国的“钱云会案”相提并论(钱云会为浙江温州乐清市蒲圻镇寨桥村的村委会主任,为争取本村村民权益和反对地方政府非法征地屡次上访被监禁,2010年12月25日在一场疑点重重的交通事故中被撞身亡),所以网民也将内蒙古发生的冲突称为“内蒙钱云会案”。

在今年遭到革命影响的巴林和其他阿拉伯国家,执政当局的精英们有意识地挑起族群分裂以分化和挫败群众。而中国当局在这一阶段仍然避免这种做法,他们长期以来恐惧少数民族地区的不稳定。而这正是在2008年和2009年分别在西藏和新疆进行残酷镇压后带来的局面,在那里北京当局的统治正面临着日益升高的统治成本和不确定性。

由于这个原因,内蒙古官方媒体淡化这一事件的“民族”特征。《环球时报》也说,将内蒙古的抗议活动与过去三年在西藏和新疆所发生的事件进行比较是“不恰当的”。

“社会冲突在整个中国和少数民族地区的迅速增加并没有什么例外。这些事件不应有夸大或过度解读,”它评论道。但当局的行动——侵略性的商业扩张、官商勾结的腐败和贫富差距扩大——不可避免地加剧社会紧张局势,也包括族群间的紧张关系。只有所有族群的工人与贫苦农民联合斗争反对资本主义,争取民主权利和社会主义替代选择,才能为社会提供共同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