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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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朗報復襲擊:從血浴加沙到地區戰爭的邊緣

    德黑蘭政權就以色列在大馬士革暗殺伊朗將領的挑釁事件,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軍事回應,觸發人們對連鎖反應的擔憂。

    Shahar Ben Horin/Yasha Marmer 社會主義鬥爭(ISA以色列-巴勒斯坦)

    (本文首次以希伯來語發表於2024年4月14日)

    德黑蘭政權就以色列在大馬士革暗殺伊朗將領的挑釁事件,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軍事回應,令人們擔憂會觸發連鎖反應,造成地區戰火蔓延。內塔尼亞胡和「戰時內閣」的部長們對這個歷史性的血腥危機負有責任,是他們首先動手進行暗殺行動,才觸發伊朗軍事回應,而他們現在卻為成功攔截攻擊而沾沾自喜。本-格維爾(Itamar Ben-Gvir)、斯莫特里奇(Bezalel Smotrich)、佐哈爾(Miki Zohar)和戈特利布(Tali Gottlieb)等極端民族主義以色列政客,正公開煽動要擴大地區戰爭。

    伊朗的行動暫時轉移了人們對加沙災難的注意力,並重新鞏固了圍繞以色列資本主義的西方帝國主義陣營。拜登再次強調,美國「鐵定」支持以色列政權。七國集團(G7)與拜登共同發表了譴責聲明,並威脅要加大對伊朗政權的制裁,同時他們因為害怕事態失控,所以嘗試向以色列政府施加壓力,避免以方因冤冤相報而再度受襲,並再次虛偽地呼籲促進加沙停火。

    然而,加沙居民聲稱當晚是過去那可怕的6個月中最安靜的一夜,因為當晚以色列的戰爭機器專注防衛伊朗的襲擊。然而,以色列右翼政權對加沙的種族滅絕猛攻仍在繼續,儘管強度有所減弱,但哪怕是臨時停火協議都沒有達成。同時,兩個後備旅已被動員起來,用來對加沙進行更多攻擊,而以色列入侵拉法(加沙南部城市)的威脅仍存。已有超過3.3萬喪生,這死亡數字高得匪夷所思,同時可怖的飢荒正在肆虐。

    伊朗駐聯合國代表團宣布,對於德黑蘭而言,該事件已經結束,除非「以色列政權再次犯錯」。華盛頓明確表示不會支持以色列襲擊伊朗領土,但內塔尼亞胡-甘茨(Benny Ganz)政府事先威脅道,將對任何來自伊朗領土的襲擊進行軍事回應。據報道,以色列軍方和摩薩德(情報機構)的將領都批准了應對襲擊的可能計劃。

    過去幾年來,伊朗境內發生的一系列破壞和暗殺事件都被歸咎於以色列國。但這一次,阿亞圖拉政權事先警告,這種情況將會帶來更大規模的軍事升級(譯者註:阿亞圖拉[Ayatollah]為伊斯蘭教什葉派的進階職銜)。以色列政府的每週會議被取消,據報道,規模較小的「戰時內閣」正在召開會議以決定「回應」,但似乎對於立即採取軍事回應的可能性存在分歧。以色列政權面臨壓力,要求其克制、以及花時間維持公眾支持(這些支持都是華盛頓及其盟友為以色列重新帶來的),但「戰時內閣」發出的訊息是,以方將會作出回應。

    週六至週日(4月13-14日),約350架無人機、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從伊朗、伊拉克、也門和敘利亞向以色列發射,歷時數小時。正如德黑蘭事先估計,絕大部分被以色列、美國、英國、法國和約旦組成的聯軍所攔截,其中以軍自己攔截了六成。這些軍隊還得到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等方面提供的情報。這次襲擊是經過精心計算的,並且事先已經發出警告,但這仍然敲響了軍事對抗急劇升級的危險警號。以色列、埃及、約旦和黎巴嫩等國領空持續關閉數小時。以方也宣布,以色列各級學校關閉一天。

    據報道,阿拉德(Arad)附近的以色列內瓦蒂姆(Nevatim)空軍基地的基礎設施受到輕微損壞。在Al-Fura’a附近某個貝都因人村落,一名7歲女孩傷勢嚴重,當時由於沒有防空洞可供庇護,彈片擊穿了她家的屋頂,她的頭部被擊中;而以色列當局本身就打算在未來幾天內摧毀該村落。記錄顯示多個地方都有成功攔截導彈,包括耶路撒冷(包括阿克薩清真寺)、特拉維夫地區、(以方吞併的)戈蘭高地上空;但攔截最主要在南部,比如臨近核反應堆的迪莫納(Dimona)。真主黨(Hezbollah)在以色列和黎巴嫩邊境進行了約100次短程發射。幾個小時前,伊朗特種兵部隊扣押了阿聯酋海岸附近的一艘船,這艘船由以色列億萬富翁奧弗(Eyal Ofer)部分所有。據稱這也是伊朗的回應的一部分。

    拜登的警告沒能阻止哈梅內伊

    拜登對哈梅內伊一再警告「不要動手」,但這並沒有阻止伊朗在發出威脅兩週後採取軍事行動。阿亞圖拉政權改變主意,有計算地違反美帝指令,這樣做是基於認識到以下兩點:加沙歷史性大屠殺對華盛頓帶來複雜的影響,以及美方顯然想要限制軍事介入、遏制該地區軍事衝突升級。這是伊朗政權首次從伊朗領土對以色列目標採取軍事行動(除了網絡行動),而不僅僅是在代理人的幫助下採取行動。此舉意在改變局勢,讓以色列為其侵犯伊朗政權利益的進攻付出代價。

    即使2022年最新一波抗爭被鎮壓後,伊朗政權本身仍深陷危機。該政權繼續用虛偽空洞的「反帝」、「親巴勒斯坦」宣傳來爭取支持。我們有理由推測,在世界各地對加沙暴行感到震驚的群眾中,也總會有人對一切敢於挑戰以色列政權及華盛頓的政權表示同情。但當然,伊朗政權也是個專制政權,介入局勢並非出於捍衛巴勒斯坦與伊朗群眾的利益,而是為了推進伊朗及其盟友統治精英的野心。儘管如此,一些反政權人士或許認為這次裝腔作勢的襲擊不過是場鬧劇,但由於抵抗運動目前處於低潮、缺乏為群眾提供替代方案的左翼參考點,伊朗政權當然有能力利用群眾對加沙巴勒斯坦人遭到屠殺的同情,在一定程度上鞏固其所依賴的支持基礎。

    事實上,在伊朗反政府的勢力中,多年來一直存在(現在也是)各種混亂與右翼的聲音,他們為了反對阿亞圖拉的宣傳,轉而支持美帝國主義、以色列政權、復辟波斯王朝。這一現況反映出,提供真正替代方案、取代現政權的左翼聲音遭到嚴厲鎮壓。不像以色列統治階級所幻想的那樣,這一現況並不意味著伊朗群眾支持以色列的佔領。

    地區戰爭的危險

    1991年「海灣戰爭」中,以美國為首的聯軍進攻伊拉克,而在歷史性冷戰結束、斯大林主義垮台後,美帝竭力強化全球唯一的「世界警察」形象,並決定該地區的秩序。當時,即使伊拉克的飛毛腿導彈落在以色列境內,以色列政權在接到指示不要進行軍事干預時,也乖乖聽從了美帝定下的秩序,以免冒犯阿拉伯國家,使他們不願參與美國領導的攻擊。但這次在伊朗發起襲擊前,海灣地區的君主制國家要求美國現階段不要利用在他們領土上的基地來直接攻擊伊朗,可見在今天,美帝在全球和該地區的地位被大大削弱。就連特朗普任總統的時候,美國政府也不得不考慮兩點:美國公眾不願捲入該地區衝突、美國經濟和地緣政治地位已經被削弱,因此特朗普政府與捲入另一場中東戰爭的想法保持距離。以色列資本主義在該地區雖不那麼受到孤立,但面臨總體上的「安全」危機,沒有明確的全身而退戰略。儘管在戰略上很依賴美帝,但即使沒有華盛頓的支持,以色列也可能力求確保其「安全」。這是真正帶來區域戰火風險的重要因素。

    4月1日在大馬士革發生的暗殺事件,是自特朗普當總統以來,伊朗政權遭受到最重大的一次暗殺。在該事件中,伊朗政權駐敘利亞及黎巴嫩的衛隊「聖城軍(Quds Force)」指揮官扎赫迪(Mohammad Reza Zahedi,又名Hassan Mahdawi)也遭暗殺。儘管如此,美、英、法三國駐聯合國「安理會」代表團還是阻擋了俄羅斯代表團提出的聲明,該聲明正式譴責了4月3日領事館大樓爆炸事件。現在,針對伊朗攻擊,克里姆林宮發表聲明,稱這項行動是行使自衛權。中東地區的衝突進程正在強化俄羅斯與伊朗的關係。該地區民眾對加沙屠殺、強迫性的飢荒和破壞感到憤怒,而俄羅斯、伊朗兩國政權都在爭取贏得該地區民眾的支持。

    以色列右翼政府決定暗殺伊朗將軍和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分子,而他們明知道這一行動恐將導致該地區軍事衝突急速升級。在以色列當局作出這一決定的背後,華盛頓及其西方和該地區盟友向以色列施加更大壓力,要求在加沙實現停火。同時,以軍和真主黨之間的戰爭繼續以中低強度持續升級,以色列一再威脅要對黎巴嫩領土發動大規模襲擊(以色列-黎巴嫩邊境兩邊的數萬居民已經流離失所半年)。拜登政府象徵性地允許聯合國「安理會」於3月25日批准一項決議,呼籲立即停火。而在大馬士革的暗殺事件幾小時後,加沙「世界中央廚房」協會工人遇襲身亡,隨後拜登政府加大了對以色列的公開壓力,同時也向以色列暗示最後通牒,要求他們守規矩。如此壓力令更多的補給卡車得以進入加沙(對於遭受野蠻的飢餓攻擊的民眾來說,這些補給只是杯水車薪),但並停火仍未實現。

    在加沙停火、人質和囚犯交換協議的談判中,內塔尼亞胡不願展示彈性。而且,以色列政府作為整體繼續著力於創造條件。這些條件包括為以色列入侵拉法做準備,以及允許佔領軍在該地區停留數月至數年。這條路線終究反映出戰略上的僵局,也是基於以色列民眾中仍普遍支持「向哈馬斯開戰」。該路線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內塔尼亞胡自身手段的影響,因為他竭力保住自身權力。

    一如預期,哈馬斯領導人對伊朗的襲擊表示歡迎,但他們再次拒絕了以色列最新的臨時停火草案,因為該份草案迄今尚未同意接受哈馬斯的要求。他們肯定意識到以色列襲擊勢頭的減弱、以色列社會要求被綁架者返回的壓力,以及華盛頓與以色列政府之間日益緊張的關係。哈馬斯領導層最初希望,10月7日的突襲能夠引發一個精心策劃的、針對以色列國的戰爭「火環」,但事態很大程度上並沒有如哈馬斯預期發展。在德黑蘭的意願以及黎巴嫩公眾的壓力下,真主黨避免與以軍發生全面正面衝突。胡塞武裝確實成功地封鎖紅海、擾亂了全球貿易路線,使得美軍領導了有限度的介入,但對以色列政權的舉動沒有產生任何影響。然而,區域危機趨於持續擴大,而何時能夠遏制危機繼續擴大,則取決於以色列何時停止對加沙的攻擊。

    以色列右翼政府的權衡之舉

    造成伊朗發動襲擊的大馬士革暗殺事件,終究是以色列政權的權衡之舉,它恢復了與西方帝國主義聯繫在一起的利益並把重新將之提上了議程。在過去一段時間,西方政府貓哭耗子假慈悲,並加大了國際社會的壓力,要求遏制以色列對加沙的襲擊——因為害怕造成深遠的動盪影響,特別是促進群眾憤怒與激進化。但是,在中美全球帝國主義間爭鬥的大背景下,西方帝國主義陣營內部的種種分歧遠沒有根本的地緣政治考量來得重要。

    拜登正在流失選舉支持,特別是因為他向屠殺巴勒斯坦人的佔領勢力提供大量武器、並提供經濟支持,這些行為不受民眾歡迎。但這樣做的目的是明確表明,華盛頓仍然是該地區的「老大」,決心強化自身在該地區的政權聯盟,而這個聯盟要與伊朗政權及其盟友和代理人發生衝突。美帝也要抵制中、俄帝國主義在中東加強影響力並取代西方在中東地位的一切可能性。

    印尼與以色列之間公開接觸,推動雙方關係正常化——印尼是全球最大的穆斯林國家,而該國正努力加入經合組織(OECD)。另一個持續得以推動的想法,則是美國和沙特阿拉伯之間未來達成協議,該協議將包括建立國防聯盟、以色列與沙特實現關係正常化。這兩個事實反映出兩個帝國主義集團間爭鬥的動態,加沙的血腥危機從一開始就融入這一進程,而帝國主義爭鬥也影響了德黑蘭和特拉維夫的決策。因此,在輿論和國際團結運動的壓力下,對於針對加沙的攻擊和佔領,客觀上存在著一些法律和外交措施上的軟性挑戰,但迄今為止也只對以色列資本主義的國際關係造成有限的損傷。

    發起鬥爭,停止加沙血浴,阻止地區戰爭爆發

    當前局勢仍然極不穩定。以色列要是早晚對伊朗目標發起另一次攻擊的話,恐將遭到真主黨以相當火力的有協調介入,而這種發展極易推動以色列對黎巴嫩發動災難攻勢。以色列和伊朗之間甚至可能出現多輪直接交鋒,這或將促使美帝以及北京和莫斯科的更深入介入。停止攻擊加沙、停止軍隊和極右翼定居者對西岸巴勒斯坦人的攻擊和屠殺,以及阻止地區戰爭的危險,仍然是一項緊迫任務。

    西方政府施加越來越大壓力、要求加沙停火,而這是因為害怕失去對事件的控制,以及恐懼群眾憤怒和鬥爭的發展。呼籲拜登政府解決危機的自由派勢力(包括其中的以色列左翼)沒有看到重點。華盛頓是導致加沙血腥屠殺、地區衝突發展的主要勢力,也對這些進程推波助瀾。中東地區和全球各地的群眾示威、工會阻擋武器運送的行動、巴勒斯坦示威、以色列支持「立即選舉並達成人質協議」的示威,都同時對各國政府(包括以色列政府)施加了最大的壓力,要他們作出讓步。這些群眾行動指出遏止暴行、為擺脫現況而戰的必要方向。

    為了阻止局勢惡化,必須進行反對以色列襲擊伊朗、反對暗殺政策的鬥爭,並制止針對加沙的攻擊和血腥屠殺。需要強化示威活動,建立組織來推動鬥爭,組織全球各地和中東地區的工人行動,以迫使實現停火,反對以色列右翼政府的軍事侵略,反對東西方帝國主義對中東地區的干涉。要推翻以色列「血腥政府」,並與中東地區一切壓迫政權作鬥爭。結束圍困、佔領、殖民及貧困。在整個地區推進建立階級鬥爭的社會主義政黨。沒收本地和地方資本掌管的銀行和關鍵資源,並置於民主社區的控制下,為加沙、西內蓋夫/納卡布和以色列-黎巴嫩邊境兩側提供一切必要的資源,從而重建並恢復社區。在所有民族享有平等生存權和自決權的基礎上,並作為社會主義變革鬥爭的一部分,支持巴勒斯坦民族和社會的解放、以及地區和平而進行群眾鬥爭。

    組織起來,共同行動,為社會主義而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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